哪季虹。”
“噢,你不背單詞啦?是又怎麼樣?”
“施叔叔不是跟你說過了嗎?”
“借本畫冊又不是什麼原則問題,別跟我爸爸學得那麼正統!”
志明從摺疊椅上站起來,向客廳外面走去,客廳裡的空氣已經太混濁了。
“又怎麼啦?你今天怎麼那麼不痛快呢?”萌萌從後面跟出來,從走廊一直跟到了大門外面,“隨和點兒行不行?跟大家玩一玩就熟了嘛。”
“不是,裡面空氣太嗆,我透透風。”他望著滿天寒星,躲閃著搪塞了一句,他不想惹她不痛快。
“算了,今天也的確沒意思,咱們到馬路上走走吧,今天晚上外面好像挺清靜的。”施肖蔚挽上了他的胳膊。
他們跨過一片沒有平整的土地,來到明亮的馬路上,潮潤的空氣涼絲絲地沁入肺中,平坦的馬路剛剛被灑水車刷過,映著路燈綽綽的反光。往年這個時候,已經接近於滴水成冰的季節了,而今年的嚴冬卻還在北面,姍姍來遲。地上的水潮而軟,沒有半點兒滑潤感,臉上的風輕而柔,使人恍若回到爽然的秋天。咱新河,他又想起了自新河,在這兒的北面,現在大概已經很冷很冷了,他彷彿又聽到了那曠野上的風,呼——呼——,野獸般地爆叫,那是一種能把人的身體一下子吹透的風,他禁不住打了一個寒戰。
“你冷嗎?”
“不冷。”
“我姐姐就是那麼個人,喜歡順嘴亂說,其實人挺好。”萌萌突然冒出這麼一句來。
“你們原來的朋友,安成他們,現在好像不怎麼來往了吧?”
“有時候也來,現在我姐姐調到歌劇院,和他不是一個單位的了,來往自然不如以前那麼勤了。你知道嗎,他現在和你算是一個戰壕裡的戰友了,一粉碎‘四人幫’,他就調到廠保衛處當處長去了。”
“不當團委書記了?”
“不當了。哼,自從當了保衛處長,說起話來也不像過去那麼隨便了,我姐姐說他愛打官腔了,嘻——”
“我看倒是你姐姐變了,你瞧剛才那幫人的樣子,直恨自己沒把股投到法國去。中國窮、落後,可中國的昨天是什麼樣兒?一概不管,那麼挖苦,那麼鄙薄,幹嘛呀,還是不是中國人了產‘”畸,哪兒學的那麼左呀,監獄裡學的吧?得了得了,我姐姐他們愛怎麼說怎麼說去,其實他們也就是說說,沒別的,本來國家有些地方就是沒搞好嘛,還不讓老百姓說說?“
“我沒不讓說,就是不習慣他們這樣不負責任地亂罵一氣。”
“那有什麼,不滿意現狀總比麻木木仁好,不滿意才能求改變嘛。”
“中國現在需要的是主人翁,需要既動口又動手的人,你瞧他們剛才的口氣,對自己的國家哪兒有一點感情,哪兒有一點兒責任心?好歹是生你、養你、教育你的地方。過去一味把資本主義國家說成是苦難深淵,太絕對,太簡單,不夠實事求是,可現在也不能又說成是人間天堂啊,其實建國的女朋友也不過是浮光掠影,走馬觀花,其他那些人呢,除了道聽途說,再就是從電視裡的‘世界各地’看兩眼。我對電視臺就有意見,開頭看看介紹發達國家的情況,覺得眼界一開,後來看來看去,全是揀好的往觀眾眼裡塞,高樓大廈呀,高速公路啊,旅遊聖地啊,遊樂公園啊,這就難免片面了,觀眾集合得來的印象怎麼會準確呢?你說是不是?”
“唉呀,你操的心太寬了,我可沒想這麼多。”
“萌萌,你別不高興,我真的不太喜歡你們家的這些朋友,我是為了你高興才跟你泡在屋裡的,我看你和他們倒是廝熟得很。”
“難道朋友就不能各有各的觀點了嗎?都覺得自己正確,可到底是誰正確呢?天曉得。
大家只要都不強加對方就是了。他們那些觀點,我也木贊成,可朋友還是好朋友,有什麼妨礙呢?“
“你瞧那個老四,那麼長的頭髮,要不是留著撇小鬍子,我還以為他是女的呢。”
“他是個工人,工廠裡不少人都這副德行,我也看不慣,可也用不著去幹涉人家。其實老四這個人還是不錯的,別以為留長頭髮的一定不怎麼樣,馬克思還留哪,斯大林、魯迅不都是小鬍子嗎,噢,他們留就是革命的,無產階級的,現在的年輕人留就是反動的。資產階級的啦?”
“這這這,這都是些什麼歪理呀,簡直是胡比。不同時代、不同民族對著裝打扮各有不同的要求,有些當然體現了當時當地的道德標準,我不是反對頭髮長,可也別耷拉到肩上去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