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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部分

宋凡用意外的目光盯在他臉上,皺起眉,冷冷地問:“你來了,有什麼事嗎?”她還沒等回答就下了逐客令:“啊,今天我們這兒有客人,他們要在這兒談工作,你有什麼事以後再說吧。好不好產施萬雲悶悶地開了口:”是我叫他來的,志明,你坐下吧。“

他在牆邊一隻摺疊椅上坐下來,屋子裡的空氣剎那間有些尷尬,只有馬樹峰偏過頭來跟他簡短地打了個招呼:“才下班?”他點點頭,轉目注視了一下施萬雲,他彷彿今天才剛剛發現施伯伯的面容是那樣蒼老,帶著似乎永遠去不掉的疲憊和憔悴,鼻子不由酸了一下,原來那種膽怯和畏縮的心情一下子竟被一種無限的憐憫所代替。他深深地感觸和體會到了施季虹的事,給這位鍾愛她的父親帶來了多麼大的刺激和創痛。

馬樹峰從沙發上站起來:“老施啊,我要說的話都說了,告辭了。你今天一回來就沒顧上休息一會兒,難怪老來要罵我們了。”

喬仰山也站起來,“好,有話下星期再談。”

施萬雲擺手讓他們坐下,“先不忙走。既然都來了,我有幾氣話想對你們說。”

宋凡細聲細語地勸道:“你累了,今天早點兒休息吧。再說,大星期六的,人家老馬老喬還沒回家呢。”

施萬雲沒有說話,眉宇間凝結著沉思。屋裡難堪地靜了一會兒,馬樹峰和喬仰山只好又坐了下來。

“今天回來,”施萬雲眼睛勾在自己的腳尖上,啞聲說道:“李直一同志找我談了季虹的事,把有關材料給我看了。我知道,對季虹的處理問題有人是向市委寫了申告信的,直一同志雖然沒有告訴我,但我心裡明白,有些群眾是不滿意的。我想,我想”

“咳,老施呀,”喬仰山截住話頭,說,“我看這件事你就不要親自過問了。老馬剛從廣州回來,季虹的處理問題一直是我抓的,辦案單位的意見是勞教三年,政法部也是同意的,等過幾天他們就會把請示報告報到市公安局法制科夫。唉,有什麼辦法呢,孩子糊塗嘛,出了這樣的事,我們考慮不處理一下的話,下面群眾也要有意見,我看這樣吧,老馬,”他轉臉對馬樹峰說,“李虹的身體比較弱,還有”他把目光飄向宋凡。

“還有風溼性關節炎,”宋凡嘆口氣,“這都是在‘文化大革命’那幾年做下的根子。我和老施那時候都在‘住讀’班裡,家裡就是虹虹帶著她妹妹過。唉,弄得一身病。”

喬仰山連連點頭,接著說:“是啊,那些年咱們都一樣,我,老馬,還不都關起來了。大人挨批捱整住牛棚,孩子們也跟著受罪,熬過來不容易。老馬呀,我看根據季虹的身體狀況,將來可以叫勞教所安排她保外就醫嘛。”

馬樹峰手裡機械地轉動著一隻茶杯蓋,沉吟了片刻才答話道:“季虹的案子,我原來一直沒有怎麼過問,最近因為有人對她的處理問題向市委寫信提意見,所以前幾天我也調卷來看了看。勞教三年嘛,我看還值得研究一下,過一兩天可以叫他們具體辦案的同志一塊來開個會。啊,我OJ今天不是不談工作嗎。老施也累了。”

施萬雲的話題卻依然執著在這個案子上,說:“對施季虹的處

理,我是要回避的。我現在同你們談這件事,不是作為工作而談的,而是作為一個瞭解季虹的人,也作為一個老法律工作者,同你們二位主管這項案子的同志談談個人的看法。

我想這總是可以的吧。“

屋裡靜下來,馬樹峰和喬仰山都沒有再打斷他的話,他疲乏的聲音繼續說著:“季虹小時候,是個很好的孩子,我和宋凡都是很喜歡她的。我們愛她勝於愛萌萌。特別是‘文化大革命’當中,你們都知道,家裡全靠她了,她一個人帶著萌萌過,還偷著到隔離班來給我送過炒辣椒”

宋凡插嘴說:“還給我送過味精呢。”

“從我打隔離班一出來,我就感覺出她思想上有些毛病已經很深了。偏激、絕對、目光短淺。十一廣場事件上她是很勇敢的,但實際上並不算一個十分清醒的革命者。她當然也是為了國家的命運而恨‘四人幫’的,但更多的還是因為不滿於自己當時的生活現狀。這些弱點,公允地說,是很難怪她的,連我當時心裡也都是有不少矛盾和痛苦的。她是一個孩子嘛,在那個亂世荒年沒有隨波逐流地墮落成壞人,已經是不容易了。我是個共產黨員,革命快一輩子了,我多麼希望我的後代能繼承父業也做一個革命者,所以季虹剛生下來的時候,我們給孩子起的名是繼承的繼,紅色的紅。後來,她自己嫌這名字太俗太左,給改了。改就改吧,名字嘛,不過是個符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