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放風的地方行不行?我還沒見過放風什麼樣呢。”
“這有什麼難的,呆會兒我領你去。”
在監區的西角,四面高高的紅牆圍起一個小城堡似的建築。看守所和監獄不同,所押的都是沒有審決的人犯。某些未決犯是不能互相接觸的,所以這個放風的地方就很特別。紅牆中間有一扇掛滿黃鏽的鐵門,鐵門進去是一條細長筆直的通道,通道兩邊能看到一個挨一個的“放風室”的門。他們當然不走這條路,而是從旁邊一扇小門進去,憑一條狹窄的樓梯上到了“小城堡”的頂部。幾個帶班的隊長正在城郭的一圈走道上監視著下面放風的犯人,其中有認識她的,便過來打招呼。從這兒俯瞰下去,放風室是露天的一片方格,恰似一個象棋的棋盤,中間那條通道便是“界河”。她沿城郭由東往西走,每個約有十來平米的放風室都有一個犯人呆在裡邊,或像瘋子似的來回走動,或像傻子似的蜷縮一隅,但是多數人都站在斜射在方格內的一塊陽光下,仰臉眯眼地像是很舒服。她從東頭走到西頭,臉上一副漫不經心的表情,而實際上卻是在緊張地尋找他,可是沒找到。她正打算再到對面城廓上去看另一面的放風室,走了幾步卻墓地收住了腳,她突然意識到自己在幾個白制服警察的陪伴下這麼走來走去,實在有點兒像個巡視古堡的“女總督”,不,她不能叫周志明看到她這副居高;臨下的樣子,況且,即便是見了他,她也不能向他表示些什麼,一點兒也不能,她和他都會難堪,那樣還不如木見的好。
“怎麼樣,還看嗎?”
“不,不看了,我想回去了。”
“不看就不看,反正那一面和這一面一個樣。”
她向那一面望了一眼,喉嚨裡成威的。
電車停住了,不知道得在這個站上耽擱多久,嚴君算了一下時間,施肖蔭大概已經早到了幸福南路了吧?
“別扒了,下一輛車馬上就來了,坐下一輛吧!”售票員無效地喊叫著。嚴君擠在人群中,四面都是牆一般的胸背。慢慢熬著,直熬到車門砰地發出聲響,電車才又開動起來。
“下一站,幸福南路,沒票的在車上買啊!”售票員威脅性的聲音從頭頂上新安裝不久的有線喇叭裡傳出來,很像電話裡那種失真的音調。
幸福南路是嚴君回家路上換車的地方,所以她才在電話裡把施肖萌約到那兒去,那兒離神農街也是挺近的。
施肖前在電話裡的聲音比售票員的喇叭還要失真,在她沒有通名之前,嚴君似乎是憑了一種靈感聽出她來,但仍然故意問了一句:“你是誰呀?”
“我是他朋友,如果他不在,勞駕你給我找一下那個姓嚴的女同志行嗎?好像叫嚴君。”
“我就是嚴君,你是施肖萌?”不知為什麼那一刻她心情很敗壞,是女人的嫉妒嗎?
“你就是?喂喂,你是嚴君嗎?”電話裡的聲音急促起來,“我給他打了三次電話了,都找不到,他是不是又出差了?”
“你,什麼都沒聽說嗎?”
“沒有,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嗎?”
“現在”她看了一下四周,小陸很警惕地在旁邊瞅著她。
“現在沒法說,晚上七點鐘吧,你在幸福南路的十三路無軌電車站等我。”
“幸福南路,七點。”施肖蔚很不安地重複著。
嚴君把電話掛上,胸口塞塞著一股無法排遣的氣悶和委屈,那張逮捕證,由她親筆填寫的逮捕證,還有施肖萌那理直氣壯的聲音,“我是他朋友,他朋友!”在眼前晃著,在耳畔響著,她閉上眼睛,一動不動··二
“約的是誰呀,保密嗎?”
耳邊響起一個故意輕描淡寫的聲音,她睜開眼,瞥一瞥踱過來的小陸,冷冷地說了一句:“我朋友。”
“什麼,你什麼時候有朋友了,我怎麼不知道?”
她算是找到了一個出氣筒!“怎麼,我找朋友還得在你這兒備案嗎?”
小陸愣了一下,“隨便問問,幹嘛那麼大肝火呢。”他訕訕地走開了。
電車的速度慢下來,頭頂上的喇叭又開始叫:“幸福南路到了,先下後上啊。”
“下車嗎?”
“換一換。
“都下,這兒下的人多。”
車門開了,她沒怎麼用力擠就雙腳懸空地被一大蛇下車的人裹了出去。
這兒是個交通樞紐,人多、車多。她站在路邊喘了口氣,略略整理了一下頭髮,舉目四望,發現施肖萌已經站在了面前。
“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