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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部分

說話。吃過飯,周志明扯過毛巾給他擦嘴,他突然晃著腦袋嗚嗚地哭起來。

“痛得厲害?”周志明問。

“嗚——,不,我不是人,不是人!”杜衛東晃著腦袋,聲噎氣斷地哭著。

上工之前,丁隊長被周志明找來,看了看杜衛東的胳膊,板著臉把田保善狠訓了一頓,走了。沒一會兒又領著於中才回來,於中才又把社衛東的兩條傷臂上下審視一番,目光兇狠地在每個犯人臉上環視了一圈,沒說什麼,只是叫廠裡的三輪小“東風”把杜衛東送到總場醫院去了。

捆傷了人,田保善沒有受到任何制裁,照樣神氣活現地在工地上發號施令,故意做出滿不當回事的樣子。周志明果然又重操!日業,推起了小車。不過這次和他搭組的犯人沒敢給他車上過量裝載,裝多一點J[他也不客氣地拿鐵鍬給剷下去。跟這幫人不能太老實,不能擺出一副受欺負的架式來,該犯混也得犯混!他讓自己像塊燒紅的鐵疙瘩一樣灼然不可侵犯!

晚上,在廁所裡,他見左右無人,便悄悄對卞平甲說:“老卞,我要寫材料告他們!”

“告誰?”

“告田保善。”

“我看你消停著吧,他們飽狗餓狗亂咬一通,你犯不著摻和進去。”

“這難道是我們共產黨的監獄嗎!簡直成了他們為所欲為的小天下了,這是犯法,我非告不可!”

“哼,告他也白搭,田保善當雜務是於教導員‘欽準’的,他還能自己扇自己嘴巴?”

“我可以越級告,往總場告,往勞改局告,犯人是有這個權利的。我們聯名告怎麼樣,我負責寫。”

他用鼓勵和期待的目光望著卞平甲,卞平甲的頭卻搖得像撥浪鼓似的,“總場也不行,你告到哪兒也不行,到時候還不是把你的狀紙轉回來請原單位解決。去年來了位新場長在這兒搞整頓試點的時候,就想抓個犯人打犯人的典型,結果怎麼著,典型沒抓成,連那個整頓試點都給批流產了。要我說,咱OJ一個犯人,身外之事少管,慢慢熬自己的刑期,熬到頭走人。”

卞平甲不肯和他聯名,他沒有生氣,甚至覺得這事兒本來就該一人做事一人當,不能要別人勉為其難。卞平甲的規勸,他自然也聽不進去,既然不屈服這個環境,不屈服這些個混蛋們,木使自己隨波逐流地墮落下去,就不能僅僅像卞乎甲那樣潔身自好。他橫了一條心非告不可,發下的一元五角零用錢全買了信紙和手電。夜裡,犯人們呼喀呼喀地睡著了,他路在悶熱的被子裡,在手電筒的微照之下,寫起來,汗,把被子都溼了

他堅信,四兩正理能壓千斤邪!

肥萬雲家的小屋裡已經有許多天沒有聽見笑聲了,日子垂頭喪氣地過著,嚼不出一點兒快樂來。一聽到收音機裡傳來“人民大眾開心之日,便是反革命分子難受之時”的一類廣播時,一家人便相顧無言。最近幾天,在沉沉不起的氣氛中又增添了些不安。

最讓來凡不放心的是大女兒季虹。941廠作為全市的重點單 位已開始了大清查,像季虹這類老走資派的子女即便什麼事也沒 有,也是當然的涉嫌物件,何況她在廣場事件中又是那麼活躍呢。 前些日子,安成被停職辦了學習班,誰能保險他不會為了保全自己 而牽連別人呢?這幾天,季虹每晚下班回到家,宋凡便先是緊張地 觀察著女兒的神態,繼而又忐忑地詢問著她在廠裡一天的吉凶,如 同驚弓之鳥一般。即便在文化大革命初期她和丈夫都被揪鬥隔離的那陣子,似乎也不像現在這般惶惶木可終日,那會兒是群眾運動,大轟大嗡,反正一切都是亂的,而現在卻截然不同了,北京的天安門事件是中央定的性,十一廣場上的鬧事當然也得以此類推。季虹若是真給查住,那就是“正式”的反革命了,木但她一輩子翻不過身來,做父母的也難躲一頂“背後操縱教唆”的帽子,真要那樣,全家怕要永無寧日了。

昨天,季虹下班回來,總算帶回一個叫人寬一口氣的訊息,安成從“走讀”學習班“畢業”了,雖然尚未正式宣佈恢復工作,但顯然已經度過了審查關。下班的時候,季虹在工廠門口碰見了他,他用難以察覺的動作頷首同她打了個招呼,似乎是暗示一切平安,她則把自己的心領神會連同潛意的感激全都安置在一個隱約的微笑裡了。

“安成這人很成熟,他當然不會亂說的。”宋凡捧著一隻熱水袋議論著,看了女兒一眼,又問:“盧援朝一直沒出什麼事吧?”

“他?哼,書呆子,一貫不關心政治,誰會懷疑他,再說,他只是去廣場看了看,又沒抄詩又沒貼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