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呢,弄不好,這個案子就真要雞飛蛋打了。所以,段興玉當時的主導思想就是,先捕起來再說。
馬樹峰悶悶地抽了兩口煙,對他說:“捕,光是這麼一句話麼?說說你的理由嘛。”
段興工早就想好了,不慌不忙地說道:“捕起來,透過審訊,或許還可以得到些東西,如果不捕,那就全得靠外線跟蹤來控制了。外線處現在新手多,這幾年沒上過什麼要緊的案子,技術上粗得很,不是暴露了自己就是丟了敵人。所以我覺得這個案子全靠他們靠不住,沒跟兩個小時就給你暴露了,還不是照樣喪失跟蹤觀察的意義?萬一再給丟了梢,那就”
“誰丟了梢誰負責嘛。”馬樹峰有些發火地說:“現在雖然不主張搞管卡壓,但工作不能不負責任,要是總這樣”他大概習慣地想說“軟、懶、散”,幸好頓住了沒把這句不合時宜的話說出口:“要是總這樣馬虎,還怎麼搞偵察呢?”
屋裡沒有人響應他的激動,段興玉也沒有說下去。現在工作上普遍沒個章程,丟了梢拿個別偵察員是問也不合理,況且外線工作受場所、氣候、光照條件、技術水平和敵人測梢甩梢的能力等多種因素的限制,即便是在“文化大革命”以前,丟梢漏梢的現象也難免有所發生,而且從那一兩天外線處的表現看,段興玉更加相信自己的判斷,靠他們不行!
表面上,他那次是贊成甘向前的,可甘向前卻沒有對他有絲毫滿意。在那次會議以後,幾次點著名地批他:“我可不贊成你把我們外線處的大好形勢說得一無是處。事實,什麼叫事實?恐怕是我們衡量事實好壞的眼光不同、標準不同吧。”
甘向前後面的這句話,任何一個“文革”前參加公安工作的老公安人員都不難揣摩出其中的鋒芒。他們是被砸爛的舊公安局培養出來的人,也許的確是習慣拿過去的眼光來看現在的事物吧。而在這方面,甘副局長向來是敏感的,並且是不留情面的。他一個科長算什麼,在那天的會上,當著馬、紀這兩位“文革”前舊市局當權派的面,甘向前也同樣是咄咄逼人的。
“是的,對革命工作當然要負責,我同意,可問題就在於,要是真的丟了梢,給革命工作帶來了損失,我看,究竟該由誰來負這個責呀?恐怕不能光叫下面的同志負責吧!我們可不要再走舊市局的老路,重蹈‘通敵縱敵’的覆轍啦!”
一討論工作就扯到舊市局的老帳上去,就像小孩兒打架似的,一打急了就要尋對手的痛處駕一通,馬局長也只有鐵青著臉,不能再說一句話了。會,一直僵到中午,最後還是甘向前跑到隔壁一間辦公室,給市委第一書記劉亦得撥了個電話,討來了“聖旨”,像小學生背書似的給他們宣讀了兩遍,才算結束了這個木愉快的僵持。
劉書記的指示,當然是支援甘副局長的,總共十六個字:“當斷不斷,反受其亂,迅速取勝,保衛批鄧!”這兩年自從樣板戲(杜鵑山)的臺詞用了韻白之後,連領導們作指示也動不動就押韻了。
捕了徐邦呈,審訊工作不久也由甘副局長全盤接管,而在審訊方略的確定上,馬局長被架空不能插手;紀真也只是有心無口,妥否都不敢說話的;段興玉自己當然就更顯得其人微言輕了。一夜之間,他從這個案件的主管科長變成了無事一身輕的閒人,簡直有些百無聊賴了,他只好給自己安排了個差事,同大陳一起到H市去查那張地形圖。等他們從H市趕回來,徐邦呈差不多已經審結了,他只能從擔任記錄的小陸嘴裡,知道一點審訊的情況。
小陸是帶著明顯的敬佩口氣,向他敘述徐邦呈被突破的過程的。
“甘局長還真是老經驗,三繞兩繞就把那小子給繞過去了,逼得他沒話說了。”
“怎麼繞的呢?”
“一條一條給他擺呀,第一,你不可能是到王府井和什麼人接頭,接頭要訊號機幹什麼用?要地形圖幹什麼用?第二,你不可能是速進速出,速進速出用不著帶那麼多東西、那麼多錢;第三,你也不可能是長期潛伏,長期潛伏這點東西這點錢又太少了;第四,你有大學文化程度,所以肯定受過專門訓練,絕不是負有一般性的任務,這麼不惜工本地潛入進來,肯定有重大政治目的,當前我們國家的反右鬥爭也觸動了國際反動勢力的痛處,他們不會無動於衷。甘副局長後來乾脆跟這小子講明瞭,政治陰謀不交待清楚,別想矇混過關!”
段興玉幾乎要拍桌子叫出聲兒來了:“這是典型的引供,是審訊的大忌!”但是他控制住了,依然平靜地問:“甘副局長還怎麼問的?”
“反正是一條一條把這小子想鑽的空子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