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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部分

話,嗆得沈尹默頓時尷尬起來: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你幹嗎要管這麼多閒事?真想管,還不如回去多寫幾首帶點火藥味的新詩來!”

李大釗見他當場發火也有些窘。沈尹默抬起頭,歹毒地投來一眼,又默默地走

3

劉師培來京已有些日子,肺癆卻一直不見好轉。他的家顯得很凌亂,北大開的薪水雖然不薄,但多數送進了藥鋪和書店,生活依然是那樣拮据。

今天早上,他卻換上一件新布衫端坐在客廳,蒼白的臉上泛出了喜氣。待會兒,善拜名師的黃侃就要上門來行磕頭之禮這位國學深厚的怪傑真是個活寶喲,竟會為一句戲言,當起真來

幾天前黃侃來訪,正好有學生在請教。見劉師培隨意應付了幾句就打發人家走了,他不禁詫異起來。

劉師培嘆息道:“此子不可教也。”

說完便面容悲慼地大發感慨,語多傷感之情。他說這些年病體纏身,實在對不起列祖列宗。劉家四世傳經,眼看將斷送在自己身上

黃侃深表同情,又問:“那你想要收什麼樣的學生”

劉師培想起蔡元培聘他時說的話,笑著拍拍老兄的肩說:“像你這樣足矣!”

沒想到這位狂生不但不惱,反而神色欣喜地站起來,一撣衣袖,當場就想執弟子之禮。慌得他一把攔住,連說不妥。

黃侃反問道:“有何不妥”

劉師培勸他入座,緩緩說道:“季剛,承蒙抬舉,但此事萬萬不可。一是你只小我一歲多,豈能師生相稱?二是你這章門大弟子已名揚天下,再轉換門庭太炎先生處又如何解釋再說麼,唉!我這名聲對你也未必有好處”

他講到這裡,慘白的臉又開始溢位了悲慼。就在他為袁世凱恢復帝制大唱讚歌,被封為“上大夫”時,老袁因黃侃名氣大,也想授予嘉禾勳章進行拉攏。黃侃卻卑視其為人,不但拒絕接受,還寫詩嘲諷此事。據說當時一枚勳章值二十金,詩曰:“二十餅金真可惜,且招雙妓醉春風。”

向來目中無人的黃侃也陷入了沉思,他已仔細想過,當今天下國學要令他服膺的,惟章、劉二人而已。劉師培一到北大,因許多參考典籍不在身邊,只能經常寫信到江蘇儀徵老家去查詢。但他記憶力驚人,能準確地說明某書在何櫥何格,何排何冊,家人一查即得,從無誤記。寫起文章來也很出色,隨便什麼深奧的學問,都能下筆千言,疏注引證,頭頭是道。好像在他手裡,沒有做不好的學問。如此的大才情,令狂傲一世的他也只能老老實實地低頭讚歎

黃侃當即表態,擇吉日行拜師之禮。

正在胡思亂想時,妻子何震喜滋滋地進門通報道:

“來了!來了!快準備接客。”

黃佩捧著一對紅蠟燭,拎著一包禮品,領著幾位北大學生進了門。見他先是恭敬地親自點燃燭火,又扶劉師培人坐。然後“撲通”一聲就跪了下來,驚得劉師培連聲勸道:

“好了,好了,頭就別磕哎呀!真是折壽喲!”

黃侃一本正經地行完大禮,就又板起面孔教訓起跟來的學生:

“記住!我拜師是磕過頭的,不磕頭得不了真本領。所以今後我收弟子,也一定要你們磕頭。記得在日本時,一談到經學。有我在,劉師便不開口。他和太炎師能談經學,為何不願和我談我猜想了多年,今天總算明白原來他是要我磕頭拜師,才能傳授經學呀!哈哈!我的學問是磕頭磕來的,劉師,您說有道理”

劉師培真有點哭笑不得了,但心裡卻不無得意。忙令何震端上早已備好的酒菜,喚眾人入席暢談。

來人中有一位學生叫張煊,也是他倆的崇拜者。這些日子為創辦《國故》月刊,已多次前來商談。最初張煊等學生想辦這個刊物,有針對傅斯年的《新潮》之意。在劉師培看來,《新潮》派進步雖進步,但立論過於偏激,因此引來了另一批學生的不滿。而他早已過了當年冒迎西學,否定一切的階段,由於《中國學報》的解體,也正有辦一份國學刊物的打算。見學生們能力有限,就欣然答應出任主編,張煊他們又分別聘請黃侃、馬敘倫、黃節擔任了特別編輯。《國故》社就這樣成立了,今天正是來商談創刊號稿件的。

張煊拿出兩篇自己的文章,遞了過來。

黃侃仰面喝下一杯烈酒,大聲地說:

“我已看過了,全是痛快文章。對那幫簡單、粗暴、霸道的人,就得進行反擊!”

他因得意門生傅斯年的反水,這些天正惱羞成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