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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國的最高學府,自1898年開辦於今,校址已從四公主府,擴充套件到漢花園、松公府。今年九月,校方又終於向比利時儀品公司貸款二十萬,準備籌建後來將成為北大象徵的“紅樓”。但影響中國程序的新舊兩股勢力,圍繞著如何辦學的較量,卻始終沒有松過勁。

先是那位羸弱而好幻想的光緒皇帝,在康有為等人的推動下,下令設立了京師大學堂。他是想為推行他的新政辦一所新型大學,還請來了名噪一時的梁啟超起草大學堂章程。這是個與歷朝太學和書院完全不同的章程,規定了各省學堂皆歸大學堂統轄,提出了一整套中西並用的辦學方針。光緒還任命了曾歷任工部、禮部、吏部尚書,政治上傾向維新的孫家鼎為首任管學大臣。當時真可謂人才濟濟,中學總教習為嘉興人氏許景澄,這位曾任總理各國事務衙門大臣的外交官,出使過法、德、意、奧、荷、俄等國,頗長於經世之學。西學總教習為美國傳教士丁韙良,隨他掌教的還有一批歐美來華的傳教者,著名的有李提摩太、李佳白、林樂知等人。當時的朝廷還規定開辦經費為白銀三十五萬兩,常年用款二十萬零六百三十兩。

但好景不長,光緒二十四年的八月六日,西太后發動了政變。馬上下令恢復了八股取士的科舉制度,維新派的新政措施幾乎全被取消,惟京師大學堂奇蹟般地保留了下來。西太后自有她的打算,自漢武帝元朔五年設立太學後,從魏晉到明清,一直以國子監相沿襲,她要讓大學堂回到祖宗開創的老路上去,先是借八國聯軍進京,以“主和”的罪名殺了銳意革新的許景澄。又在1903年重新修訂大學堂章程,在大學分科中增設了經學科,使大學堂完全成了舊式書院。當時的學生多數出身於貴族官僚門第,講授經史的也多為翰林院腐儒和政府官吏。學生入學堂是為了找“恩師”做靠山,謀求升官之道。被傳為軼聞的是進士館裡每個學生幾乎都有聽差伺候,上課鈴一響,得先由聽差來請老爺上課。據說當時的體育課,有些教員叫口令也畢恭畢敬地喊什麼:“老爺,向右轉!大人,開步走!”

光緒三十三年,優級師範科的一百零四名學生畢業了,他們是京師大學堂的第一期畢業生。當時畢業生的成績,分最優等。優等、中等和下等四種。最優等和優等者被授予師範科舉人學位,並分等授以官職。雖授有官職,因為是師範畢業,還要盡滿五年的教席義務,才能候補。至於何時能補上,又要輪班子,找門路,真是遙遙無期。難怪當時有個學生,為一位早逝的同學寫下這樣的輓聯:“未博得五年義務,七品虛銜”,為死者也為自己的功名未就喟嘆不息。

辛亥革命後,蔡元培一度主持教育部。將京師大學堂正式改稱國立北京大學,向總統推薦嚴復為第一任校長。根據蔡元培主持制定的《大學令》,廢去了忠君、尊孔等信條,將經科和文科合併,取消了經學科。但袁世凱為了加快復辟帝制,一面幹方百計摧殘北大,曾先後兩次以經費不足提出停辦北大;一面又拼命拉攏師生,在去年的下半年,竟要封北大校長和教授為所謂的“中大夫”和“下大夫”,遭到了胡仁源和教授們的嚴正拒絕。當袁世凱準備舉行“登極”大典時,北大師生群起反對,最轟動者為文科教授馬敘倫的掛冠而去,在京城一時傳為美談。

如今,面對這動盪不寧的政局,這座古老的校園終於漸呈衰相。北大好像有些老了,不僅房子老、工友老,連歷任校長坐的汽車也老得快走不動白天,教師中不少人是靠印舊講義混日子的。學生中有錢的就整夜地吃花酒,捧名角,打麻將,對讀書興趣不大。都說要看北大人的散漫,只要去學生宿舍。不說別的,一走進東齋西齋矮小卑溼的宿舍,光看那佈局就令人咋舌。有的房間,開前後門,用書架和帳子一隔為二,各走各的門。同房之間,說話之聲相聞,老死不相往來。有的還要絕,像演話劇似的,縱橫交錯地掛了許多長短高低的白布幔,將房子隔成一塊塊互不干涉的獨立單元。同一宿舍的人在走廊上相遇,也互不招呼。好像各人都有自己的小圈子,只是與意氣相投者交往。

傍晚時分,天上又飄起了雪花。寒冷的冬夜降臨了,范文瀾剛從圖書館借書回來,微顫著撣去藍布長衫上的雪花,走進了宿舍。這是間不大的房子,白布單中懸,正好隔出兩個狹窄的空間。他剛進門,就被一陣刺耳的喧鬧震住

“張公子,俗話說玩遍‘水、陸、空’,做人才不空。昨夜裡你把白雲庵裡的空門女子都做了,真是豔福不淺喲。”

范文瀾的眉宇皺緊了,像吞進只蒼蠅,只覺得一陣噁心。這位張治秋仗著是徐樹錚的遠房外甥,平時張狂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