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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部分

鄉鄰!誰不愛這綠茵茵的湖水?誰不愛那蔥鬱鬱的青山?誰不羨慕自由自在任意飛翔,像這山水之間的鳥兒?我柳是愛!我柳是想!我柳是羨慕!我柳是隻是不願再看人家的白眼,不願再受他人的欺凌。想做個人,一個和別人—樣的人,一個能保住自己尊嚴的人。我才要求錢學士以嫡配大禮來迎娶我。這也是為著像我一樣被欺凌的姐妹爭臉爭氣!”河東君說著說著就憤慨起來,“不知我這點可憐的要求侵犯了誰的利益?傷了誰的尊嚴?要遭到如此的對待?一個出身卑下的人,他的人格未必卑下;出身顯貴的人,他的人格未必就高尚!我不願為人姬妾有什麼可指責的?如果說這有傷他人的尊嚴,有損別人的利益,我願意在正義的磚石下被砸死!”

岸上,有的人悄悄往後退去,後來的那群氣勢洶洶計程車子們,也轉過了身。河東君站在船頭,目送著他們慢慢散去。不遠處,一株柳樹下,有個人將握在手裡的石塊悄悄扔進了身邊的水溝裡。河東君全身不由地一陣緊縮,那個轉身扔物的姿態,是那麼眼熟!她看清了,是他!是宋轅文!她曾狂熱地愛過的那個人!他!竟也加入了這個砸她的隊伍!她的心酸了,淚水無聲地從眼裡滾落出來,滴落在新裝上。

第四部分 人有悲歡離合第54節 結束半生漂泊(1)

盛夏六月的常熟,暑熱蒸騰。錢氏宅邸,籠罩在緊張和不安的氣氛之中。這是由老爺去松江迎娶新婦而引起的。

謙益開始籌備啟程,朱姨娘就裝瘋賣傻,忽哭忽笑,還傳揚出瘋話,老爺若娶回那個“柳樹精”,她就不想活了,她就要和兒子,錢府惟一的少爺孫愛一條繩子吊了!她的威脅,觸怒了謙益。他當即派轎請來了正室,把少爺交她領去撫養。

朱姨娘尋死覓活,謙益也不理會。她知大勢已去,擋不住丈夫迎娶新婦,只得把一線希望寄託在陳夫人身上,希望她能跟自己共同對付即將來家的新婦。她每日往老宅請安,對陳氏百般殷勤。孫愛又被她帶回了身邊。母憑子貴,她不甘心就此失敗。

陳夫人每天都睡得很晚,更鼓敲了兩下,她打了個哈欠。侍婢像是聽到了號令那樣,即刻走進她的臥室,把涼蓆扇了又扇後,出來扶她去休息。

她剛剛想起身,女管事急急匆匆走進來,雙手託著一隻拜匣,躬身立在她們面前說:“門上才收到的。”

拜匣內躺著一封書札,陳夫人沒有伸手去拿,眼睛仍然半闔著,毫無表情地問:“哪來的?”

“松江。”女管事回答說。

陳夫人仍然默默不語,肯定是丈夫來的!她既想很快知道他在信中說些什麼,但積鬱在心裡的那股酸溜溜的東西,又使她不想立即去拆。

女管事很善於察言觀色,立即補充說:“門上說是錢知府錢大人差人送來的。”

陳夫人眼皮微微抬了一下,眼仁慢慢地轉向了拜匣,伸手拿起書札。

女管事退下去了,侍婢立即撥亮燈,幫她拆了書封,抽出一紙長書展開在她的面前。

陳夫人的眉峰收緊了,嘴唇顫顫抖索著,眼裡汪滿了淚水。字跡模糊了,眼前彷彿旋轉著火燭紅光,飛濺著石箭瓦矢。她又閉上了眼睛,記起了丈夫從黃山回來時同她的一次長談。

她問他:“你怎地捨得送她走了?”

他回答說:“她自己要走的。”遂將河東君寫的《春日我聞室呈牧翁》詩拿給她看了。當時,她心裡有股說不出來的滋味。他還向她敘述了她的不幸身世,稱讚她寧可流浪飄泊,也不願為人姬妾。他很尊重河東君的獨立精神,更愛她的容貌和才華,以及她那特有的魅力。他的話,在夫人心裡攪起了波瀾。

她出身上層名門大家,從來不知道為生存和飢餓擔憂,更不會有流浪飄泊的生活體驗。但她能夠想象出,一個年輕美貌而又有才華的單身女子飄泊的艱難,倘若沒有堅強的心志和謀略,是不能生存下來的。作為一個女性,她也有女性那種嚮往平等自由的本能。頓然間,她和她似乎心有靈犀一點通了,她對柳河東君這種身份的女人好像也有了些許的理解,對她的遭際有了憐憫和同情,對她那種奇特的追求產生了一種欽佩之情。她寬容地看了丈夫一眼,嘆息著說:“可憐的女人!”

丈夫又把柳河東君在他家所作的詩,一一給她看,解釋哪些用典如何貼切,哪些主意如何深刻,哪些情感如何真切。最後又說:“誰能得到她,勝如得到了無價之寶!”

她的心不由得一陣緊縮,她的丈夫並沒有放棄娶柳氏的打算,他這是在開導她。她從小就接受出嫁從夫古訓,想丈夫所想,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