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熟別稱)之首,海內無可比肩。而且希望他的兒子能從他的收藏中得到啟迪和薰陶,成為一代大儒。面對著河東君的書牘,他又想起了曾想過千百次而未想通的問題,為何這樣的奇才出自青樓?天地為何如此不公?他憤憤不平起來。聽報陳子龍求見,他嘲諷地一笑,代那個姓柳的婦人送書來嗎?就傳話下去:“有請!”
子龍施過禮,向他致歉說:“柳隱偶染小恙,惟恐寫不出叫知府大人滿意之書,只好待病癒之後,再書呈教,乞知府大人寬諒。”
錢橫笑了起來,子龍兩手空空進來時,他就明白了就裡,這段歉詞不過是陳子龍的遁詞也!早就聽傳,那個刁婦性傲,她不願就範,已在他意料之中。陳子龍就要去京赴會試,不必得罪他,給他一個順水人情豈不更好!待他一走半年一載,他還不能找個更好的藉口趕走那女人嗎,他既可得到幾社文士的好感,還能博得一個愛才憐才的美譽,何樂而不為!
“無妨,無妨。本府已見過她的詩書,確小有才氣!”他說。又把他如何如何去說服縉紳、鄉賢,取得了他們同情和諒解,才得以取消前議,向子龍渲染一遍,儼然是當今伯樂了。突然,他又來了個轉折,說縉紳眾議一致,勒令她停止參與文會唱酬和出售書畫。他說到這兒,加重了語氣:“若有違逆,書畫沒收,本府將採取堵截措施,以維護我郡邑風範道德。”
“流氓!惡吏!”子龍在心裡詛咒著,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河東君是個奇才,錢橫想以收回驅逐令來達到控制河東君詩書畫廣為流傳的目的。可子龍又不得不起身向錢橫施禮,感謝他收回驅逐河東君的成命,但他認為兩個停止無法執行。即使柳隱恪守禁令,但也無法禁止他人上門求書,也不能拒絕文友來訪唱和!就是郡首下令張佈於市,也不一定能堵截得了!
“啊?”錢橫詭譎地反問道,“賢契,你的高見呢?”他暗自高興陳子龍上當了。
“請大人斟酌自定吧!學生再次向大人致謝!承蒙大人厚愛,學生不勝感激,告辭了!”
子龍以為驅逐之事像一場風暴已經過去了。他雖然推遲了啟程日期,減少了會試前的準備時間,畢竟還能趕上會試。錢大人對河東君的兩個禁令,也許會不了了之,他也就沒有向河東君提及此事,當即就準備啟程。
可是,就在他即將啟程之時,書市的榜欄上,突然出現了一紙禁止柳隱與文士唱酬吟詠和出售書畫的文告。
河東君得知,嫣然一笑。看了在座的子龍、待問一眼,自我調侃地說:“柳隱時來運轉了!就要走紅了。知府大人為我宣揚,豈不要聞名遐邇,盡人皆知!”她從櫃下捧出一罈酒,對阿娟說:“取杯來,得慶賀一番!”她先斟了兩杯,捧到子龍和待問面前,“兩位兄長,感謝你們為我奔波,小弟別無所有,只此一杯淡酒謝深情!”
阿娟也給她斟滿一杯,她端起說:“來!滿飲一杯!”
阿娟又給他們一一斟上,河東君又舉起杯說:“這一杯,應為知府大人幹!感謝他對我的厚愛!來!幹!”
河東君愛酒,友人們常戲稱她為酒仙。她一連喝了數杯,沒有一點醉意,也看不出她在借酒澆愁,彷彿她真的很快樂,笑聲朗朗,絮語不休:“我柳隱可稱個人物了!有哪個女人能與我相匹敵?就是男子,也不盡能享有我這等榮耀!我竟上了知府大人簽署的文告!知府大人真是把我看得相當的了不起了!用命令來驅逐我不成,又用文告來限制我的行動。僅此一點,可見柳隱存在的分量,存在的必要和光榮!陳、李二兄,我說得對嗎?”
未等他們回答,她又吩咐阿娟:“斟酒!”
子龍見她顯出了醉態,很是不安,他和待問即將北上去赴會試,留下她在這風浪口上,他很不放心。他一直沒有把北去的具體日期告訴她,怕她經受不起。現在,他不得不說了,讓她自我保重。他示意阿娟不要再給她斟酒,鄭重其事地說:“河東君,後天我們就要啟程往京師應試去,望你善自保重,以求平安無事!”
河東君的心彷彿被酒精點燃了又突然遇上了大雨,火苗躥了兩下,滅了。她在孟浪的酒境中清醒過來,感到一種鑽心的孤獨,有如一個就要被母親拋下的嬰孩,失去了依持,在接二連三的打擊面前,就是他們的友情支撐著她去搏鬥,去較量的!人的感情就是那麼怪,日日相見,不易顯現友情的深淺,一旦別離,就會產生一種難以割捨的依戀,往事也在瞬間湧上心來!
待問在一心一意為她題跋;子龍沉凝在她的詩稿中;待問爽朗的笑語,子龍親切的注視,子龍策馬向她奔來,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