擠在鹿角前忙於破壞時,他揮了揮右手,寨牆上射下的弓矢立刻就密了一倍有餘。縱然那些鐵勒將領見勢不妙,來的快去的也快,依然狼狽在地上留下了數十具屍體。
小小的接觸戰裡取得了小小的勝利,方晉絲毫也不敢得意忘形,如果下一次敵人再度發起衝擊,就肯定不會有這樣的好事發生了。兩旁士兵們攙扶著受傷的同伴走下寨牆,然後又默默的回到了自己的崗位。當血腥的殺戮避無可避,唯一的選擇就是勇敢地面對。
記不得是第幾波敵人撲了上來,寨前早已被破壞殆盡的鹿角地陷已經無法阻止他們的步伐。瞪著血紅雙眼的弓箭手只來得及震弦兩次,便足以看清敵人猙獰的面孔。衝到了近處的鐵勒騎兵跳下馬來,一邊揮舞著沉重的鐵矛狠狠撞擊寨牆,一邊四處尋找著可以攀登的空隙。嗜血的喘息聲從寨牆下開始蔓延,象毒蛇一樣蜿蜒著向上爬去。彷彿是突如其來,又像是意料之中,貼身的肉搏戰忽然就在幾處缺口爆發。一雙雙眼睛在月色下閃著寒光,隨後便可看見瞳孔急速收縮放大。鋒利的刃尖切開肉體,把絕望的嘶吼窒殺於喉嚨中間。無論是前進抑或後退,死亡的鼻息始終在周身纏繞。
抬腿在敵人的身上狠狠蹬了一腳,方晉費盡力氣方才從屍體中抽出長劍。破碎的鎧甲處傳來火辣辣的疼痛,滿身黏稠的血跡不知道是從何而來。幾乎耗光了手頭所有的預備隊,突上寨牆的鐵勒士兵總算被清除乾淨。望著月亮還是懶洋洋的掛在勒支山上,方晉心神交瘁,甚至懷疑自己能否看見明早的太陽。
月亮時不時的在樹梢間投下淡淡光輝,章楊站在董峻身後,眼睛眨也不眨,始終盯著十里外的營寨。遠處點點火光不停燃燒,隱隱約約照出一團團輾轉騰挪的黑影。即便是相隔遙遠,只看那火光忽進忽退,章楊也能想象出戰場上寸土必奪的慘烈。眼睜睜的看著不能相助,毫無疑問是一種令人痛心的滋味。
“這樣不行,明天我們得主動出擊一次,震懾一下鐵勒人。”彷彿也體會到了那邊營寨的困苦,董峻忽然說道。
“下官帶烈風軍去吧,大人麾下計程車兵,已經不太適合馬上衝鋒了。”
董峻吸了一口氣,徐徐方才吐了出來:“也只有辛苦你了,不過突擊歸突擊,要記住只是為了吸引鐵勒人的注意力,千萬不要遠離勒支山。”
聽出他語氣中暗藏的關切,章楊點了點頭:“下官一定會多加留心。”
朝霞終於劈開了迷霧,把最後一顆星星藏在身後。章楊御馬立於烈風軍的陣首,向著董峻揮了揮手,便一提馬韁,率先奔向山下。說來也怪,那些嘴唇乾裂面容枯槁的戰士一旦回到馬上,忽然就讓人生出不敢仰視的殺氣。
號角聲嗚嗚的迴旋在四周,董峻強撐著身體站在峰南,身旁的大旗在獵獵山風中不停招展。在他的視線以內,三千匹戰馬列著鬆散的陣形,起先緩緩順著山坡前進。漸漸的,戰馬開始小步慢跑,接著就四蹄騰空飛奔起來。馬蹄落地的轟響聲震懾山谷,匯成暴雨風雷,向著敵營撲去!烏雲在拒馬欄前稍稍一頓,隨後如同撕破黑暗的霹靂,盪開阻隔,迎著匆匆而至的箭雨展開衝鋒。
大地在轟然作響的金屬聲裡左右搖擺,火紅的旗幟黑色的盔甲,閃亮的刀鋒冰冷的槍尖。於兩股人馬碰撞的一瞬間,隨著狂野的喊殺聲四處播散。
奔古爾查望著來勢洶洶的烈風軍,一面組織攔截,一面趕緊派人召回剛去進攻敵人營寨的一萬名騎兵。北邊圖都烈的手下難以調動,那支援兵又吸去了不少兵力,弄得他現在竟覺得手頭有些捉襟見肘。眼看敵人氣勢太盛,他不得不下令放棄一線後退了裡許,這才重新展開陣勢。
烈風軍去勢之快,連董峻也吃了一驚。這支疲老之師,像是突然間恢復了活力,饒是奔古爾查大呼小叫指揮手下拼命阻截。只一會兒工夫,他們由北殺到南又從東衝到西,竟在鐵勒當面的兩萬軍中任意馳騁。領頭的章楊狂呼酣戰,槍鋒過處如秋風橫掃落葉,無人堪敵。奔古爾查有心上前溺戰,偏生烈風軍來去縱橫,飄忽不定,讓他難以把握時機。幸好他勢頭雖猛,鐵勒軍隊到底人多,待得那一萬騎兵也趕到戰場,烈風軍漸漸陷入困難之中。
和煦的陽光下,董峻心頭焦慮。他既擔心章揚他們被圍,又擔心那邊營寨的主將按捺不住,貿然領軍來援。瞄了一眼見那邊不見動靜,他心中稍定,只是催促鼓手擂得再快一點再響一些。
這時奔古爾查已經扔下中軍,領著幾千精騎死命的追在章揚後面。扭頭看了一眼,章揚暗暗叫苦。烈風軍本就人少,無論如何也不能和敵人糾纏。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