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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部分

去年冬季一舉擊潰西鐵勒,他輾轉草原各地,先後將鐵勒各部的首領一一擒獲。要問狂喜之餘他有何恐懼?自然就是擔心先皇會來個“高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為了這點私心,他假託草原方定人心未附,遲遲不肯回京述職,就連董峻棺槨還京,他也遠遠的躲在了一邊,一心只想看看朝廷的動向再說。而結果也終於被他等到了好訊息,先皇不但沒有強詔他回京,反而升自己為經西都護使,西北軍政一併交付。雖說在懷州安排了平賊軍讓他有點不舒服,可平心而論,海威心中還是極為感激先皇對他的信任,甚至暗暗發誓,終此一生絕不起貳心。

世間事,有所得必有所失。先皇給了他一個滿意的安排,察爾扈草原卻彷彿為了印證他當初的說辭並非謊言,開始陷入混亂之中。起先是那瀚喀羅自居與帝國聯盟的功勞,大肆擄掠鐵勒的子女金帛,最後弄到西鐵勒人不得不屈辱的請求奮威軍庇護。這也就算了,畢竟,勝利者總是要在失敗者的身上獲取補償。可誰能想到,經此之後,那瀚喀羅的胃口竟是越來越大,先是勉強才聽從自己的命令停止對鐵勒的搜刮,而後又把目光轉向了烏克等族。想那幾個部落固然是參加了籲利碣的會盟與帝國為敵,其後又未曾及時退出,但究其根本還是因為實力不足,被迫聽命。那瀚喀羅表面上舉著追究他們當初為逆的旗幟,底子裡自然是想乘機吞併。如此一來,草原上處處劍拔弩張,連帶著鐵勒人也有些蠢蠢欲動不甘雌伏。

身受君恩無以為報,海威當然絕不容許草原重新陷入混亂。為了這個目標,他不惜終日率軍四處彈壓,強行壓制各處激化的矛盾。幾近一年的時間裡,海威竟然連蟠龍峽大營都沒有回過,更不消說那個名義上的府城――懷州了。

只是他沒想到,嘔心瀝血的結果,卻因為先皇突如其來的駕崩而失去了意義。新篁登基不過數月,便要詔他還京撫慰。他不甘,不甘在草原沒有徹底歸附前放棄努力;他不願,不願就此作一個聲名顯赫卻無所事事的臣子終老於京師。所以他要抗爭,據理抗爭!即便,面對的是皇帝一道又一道的詔書。

然而這一切,如今是否還應該繼續?

到了此刻,他才終於理解古來多少良臣猛將,何以常常嘆息造化弄人。自己不過是想盡個臣子的責任,偏偏皇帝就是不讓他遂了這個心願。

越想他越是鬱結難耐,胸中氣息盤旋往復如風雷激盪,竟是有些不鳴不平。只是未等他脫口長嘯,忽然耳邊隱隱聽見了一聲嘆息。他急轉而過,卻見蔣克虎正靜靜立在大帳旁邊的角落裡,但見他衣裳微溼,甲冑帶露,顯然是早就來了。

一望見他轉過頭來,蔣克虎便躬身行禮道:“大人,你總要多注意些身體才是。”

“克虎啊,難得你還惦記著我的身體。”海威感慨了一聲,隨即又嘆道:“如今這局面你也知道,我又如何能定得下心來?”

蔣克虎聞言也是神情一黯,他道:“朝廷這般朝令夕改,委實難為了大人。克虎苦思良久,自襯若是落在了自己身上,怕是比大人還要煩躁。”

海威點了點頭:“我輩武人,最喜戰陣之上明來明去。遇上這等事情,怎能不頭痛?”

蔣克虎再嘆一聲,遲疑道:“只是大人,此事終需有個解決。以克虎看來,要麼是繼續抗詔,索性等到草原平靜再回京;要麼便就此轉蓬,按照皇命行事。”

“我還有選擇麼?”海威苦笑了一下。“若是再抗詔,怕是等不到草原歸附,海威倒先成了帝國的叛逆。皇帝不明事由,追逼太甚,留給我的只有即刻回京這一條路了。”

望著海威那失落的面容,蔣克虎胸中熱血上衝,脫口道:“如大人不欲就此半途而廢,克虎定隨大人將此事善始善終。”

海威髮鬚俱振,眼中精芒瞬時暴漲,他盯著蔣克虎看了許久,目光卻又漸漸冷了下去:“你能如此,我心甚慰,但,萬一我被朝廷誤作叛逆,他們又會如何?”

順著海威指向軍中將士的手指,蔣克虎也沉默了下去。換作了任何敵人,他都敢肯定奮威軍定會上下一心,跟隨海威火力來水裡去。可要是面對朝廷,面對帝國,莫說是他,就連海威想來也不敢說有幾分把握。

兩人呆立許久,海威忽然把頭一縮,像是再也抵禦不住徹骨寒風,疲倦的說道:“我意已決,三日後,啟程還京。”

錢浚之驚訝的望向段開政,眼中的困惑驚疑毫不掩飾:“派人半路拘捕海威?海威戰功卓著,今上雖不喜他屢屢抗詔,卻也沒有對付他的意思,這叫我如何安排?”

段開政暗笑一聲,心道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