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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部分

一片沉默之中。

“嗖”的一聲弓弦震動,半山腰上那隻正在奔跑的野豬應聲嘶吼,頹然順著山坡翻滾下來。一匹烏椎駿馬飛快趕到了野豬近前,馬上騎手俯身張望,隨即轉頭大聲讚道:“李將軍好箭法,百步開外猶能穿頸而過,一矢斃命,實在令下官佩服。”

李邯夾弓帶箭,跟在章揚身後徐徐馳來。他壓制著臉上的得色,謙虛道:“劉將軍又在胡說,李邯的箭法只能說過得去,平賊軍中的第一好手,自然要數章大人。

聽到有人提起自己的名字,章揚卻彷彿渾沒聽見,只顧信馬沉思。幾人見他舉止大異往常,似有滿腹心事,便相互打了打眼色,紛紛收住了口。過了好半天,章揚忽然覺得周圍靜得異常,舉目詫道:“咦,怎的都不說話了?”

單峰見旁人都在衝他努嘴,只得催馬上前與章揚並騎道:“佐雲若是有事,今日圍獵就到此為止吧。”

不以為然的揮揮手,章揚笑道:“也說不上什麼大事,不過是我胡思亂想,你我弟兄平日公事繁忙,難得出來散散心,怎好半途而廢。”

“大人可是在為了禁絕鐵勒人偷越冰峰而煩惱?”他說得雖然在理,但那心不在焉的神情卻引動李邯試探著問了一句。

“不是。”章揚搖搖頭道:“自從我平賊軍加強了巡邏,仍能偷越穆爾古冰峰的鐵勒人每日屈指可數,這點事還不值得我操心。”

“那卻為何?如今懷州治安嚴密政事通明,平賊軍陣容齊整蒸蒸日上,連我等都能抽空出來遊歷,大人又有何煩心之事?”

章揚淡淡一笑,揚鞭衝著西面道:“我只是在想,今上六召海威而不得,接下來會怎樣?”

他一提起此事,眾人皆都啞然。自從月前開始,皇帝壓制住大臣們的反對,下詔命海威還京以示恩寵。卻沒有想到,海威以都護府軍務繁雜,草原不靖為由,屢屢上書祈求延期。偏是皇帝這次不知吃了什麼藥,竟是鐵了心一定要讓海威從命。起初詔書上還是溫言勸慰大讚其功,到得後來措辭一次比一次嚴厲強硬。如今已經接連下了六道詔書,海威依然沒有動身,再這樣下去,此事最終會如何演變,任誰也猜測不透。

“要依我說,海大將既然是先皇賞拔的都護使,當然要盡忠職守,現在察爾扈草原上部落仇殺不斷,海大將既然不能輕離,那便索性來個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扛著就是了。”

吳平剛剛大咧咧的說出自己的意見,李邯立馬反駁道:“那怎麼行,皇上第六道詔書裡明令海大將卸去經西都護使一職,即日起程回京,王命所在,豈可抗拒?”

他不提王命倒還罷了,一提起來反引得眾人皺眉搖頭,只差脫口說出亂命二字。章揚瞥了他一眼,似是不經意的說道:“王命,是要靠天子威儀來支撐的。今上剛繼大位,徒有位分而無半點聲名,能拿什麼來壓制海威呢?”

“大人!”李邯驚呼一聲,不敢相信地問道:“大人難道以為海大將會”

微微抽動了一下嘴角,章揚閉目仰頭道:“我不知道海威會怎麼做,我只知道今上如此舉動,絲毫不顧全大局。海大將不肯輕離職守,雖有抗命之嫌,卻是一心謀國,如今落得個連詔催促更橫加斥責的下場,誰知道他將作何反應?”

第十章激變

帳內的牛油巨燭接連換了三根,海威依然紋絲不動的坐在那裡。外面天色已從極黑慢慢變作淺白,長夜在東邊晨曦的壓迫下正悄然退去。半晌,有幾聲營中巡卒的腳步傳來,他方才動了一動。

案上熱了幾次的酒菜還留有些溫意,海威卻全無伸箸之意。倒不是他沒覺得腹中飢餓,而是委實沒有半點胃口。低低的嘆了口氣,他攤開緊握許久的雙拳,掌上,赫然是一張幾乎被揉爛的詔書。

兩個月的時間裡,前前後後有過六次皇命,可就算把措辭全都加在一起,也比不上這第七張來的嚴苛。想起此事,他的視線便不禁投到帛上,再次掃過最後那段早可倒背如流的字句:“卿逗留北疆,罔顧朕命,六詔而不還,其為盡職守乎?”

皇帝這次是真的震怒了!昨夜接到詔書後第一次審讀,海威立刻就覺察出皇帝態度是前所未有的強硬。身為封疆大吏國之重臣,縱然他並非飽讀詩書之輩,也知道這等措辭等若是一條最後的分界線,跨過去便是逆心可誅,再無轉圜的餘地。

帳外寒風瑟瑟,海威卻感到周身遊走著一股燥熱。伸手鬆了松衣領,他吐出幾口濁氣,立起身掀開門簾,怔怔的望向正開始晨操的軍營。漸漸鼎沸的人聲裡,他獨守著自己孤單的心靈。

自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