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分:官場失意祁門危機
徽州被攻陷後,兵分三路的十幾萬太平軍長驅直入,直撲祁門大營,祁門因此斷了糧草,並且與外界失去了聯絡。當時只有兩千多名守兵守衛祁門,另有一萬多官兵都是打了敗仗而退下來的,加上那些文職官員平日裡擅於紙上談兵,遇到事情時膽子卻小得和老鼠一樣,因此,整個祁門到處都是一片混亂景象。加上祁門原本就非常窄小,忽然間積聚了好幾萬人,日常用品自然是供不應求。當時,有許多文職官員已神不知鬼不覺地把所有家當都收拾好,隨時準備逃命。曾國藩身邊的幕僚也力勸他儘快從祁門撤退出去,但事情已經發展到這個地步,一個兩江總督又怎能從戰場上逃走呢?因此,他心中對李元度徽州失守一事感到無比憤恨。卻又實在沒有別的辦法,成了真正的甕中之鱉。他在祁門被圍時所寫的一些家信和日記中就表明了這一點。如八月二十八日,也就是得知徽州之戰失敗以後第三日,他給曾國荃寫信說:“日下所最怕者,賊從婺源竄樂平、景鎮,斷祁門之後路,蹂躪江省腹地也。希公來此,專為保祁門老營。因老營僅朱、唐三千人,內有千七百人未見過仗,故止須二三營。”他在九月初一日所寫的信中又說:“其次,所慮者,敗兵二萬人擁塞祁門,滿坑滿谷,所在搶掠,油鹽百物,皆無可買。”
當時祁門的形勢已經處在危急時刻,因為祁門除了有城邊的櫸根嶺和羊棧嶺兩座山嶺可以賴以防衛之外,已經沒有其它的屏障了。此兩嶺離縣城極近,如果這兩個地方被攻破,那麼祁門也就守不住了。曾國藩在總督衙門,經常能夠真真切切地聽到從櫸根嶺和羊棧嶺上傳來的槍炮聲。太平軍的救援部隊又把前來援救的各路部隊完全擋在外圍,因此曾國藩感到十分焦急。好在守衛櫸根嶺和羊棧嶺的部隊依靠所佔據的地理優勢拼死抵抗,所以太平軍一時之間,還不能把這個地方攻下來。
到了十月份,祁門的形勢更壞了,櫸根嶺和羊棧嶺將要不保。曾國藩實在坐臥不安,便親自跑到前線去督軍作戰。
然而,也許是曾國藩註定不該因此而喪命,正當曾國藩將所有的部下都打發走,準備太平軍攻陷祁門的時,便以自殺謝天下之時,以鮑超、張運蘭二人為首的湘軍於二十日、二十一日大破太平軍,把太平軍從羊棧嶺趕了出去。曾國藩能夠在此起死回生,實在是出人意外。
第三部分:官場失意絕情報復
李元度從徽州敗走後,覺得沒有臉面再去找曾國藩,因此,二十多天以來一直在浙贛邊界徘徊,直到九月十七日才去祁門拜見曾國藩。但在與曾國藩談到他之所以會在徽州一戰失敗的時候,曾國藩覺得李元度根本未從戰鬥中吸取教訓,就決意向咸豐皇帝彈劾李元度。
朝廷在收到曾國藩的奏摺後,咸豐皇帝於十月十一日就批了回諭,命令將李元度革除原有職務並對其進行審問。
關於曾國藩彈劾李元度一事,幕僚們一致反對。
曾國藩為什麼會如此絕情地參了李元度?
其原因並非是為國為君,也不是公報私仇,而是另有其因。第一,徽州失守之後,祁門失去了保衛的屏障,被李世賢、黃文金包圍,曾國藩被困在祁門之中有好幾個月,他的急功近利的三路進擊蕪湖的龐大計劃已經不可能再實施了,連自己也總是擔心一朝性命不保。第二,更重要的是,曾國藩向咸豐帝呈上《徽州被陷現籌剿堵折》後,咸豐帝批諭道:“該大臣甫接皖南防務,連失兩郡,雖因餉絀兵單,究屬籌畫未密。李元度謀勇兼優,此次失衄,殊屬可惜,人材難得,著即查明下落具奏。”這一褒一貶之中所隱含的意義,曾國藩自然對此深有體會。所以,曾國藩置上下官員的議論於不顧,一意孤行,定要奏參李元度,才使李元度落得個革職拿問的下場,原來,一是把自己東征計劃破滅的憤怒全都歸罪於李元度,二是想借參劾李元度之敗,以此來代替自己因為“籌畫未密”所犯的過錯,曲折地表達自己不滿於清廷的情緒。
本來,成功與失敗就像孿生兄弟一樣。軍事鬥爭的成敗,是兵家之常事,更不可以以此論英雄。曾國藩不顧眾議,毅然決然地把軍隊駐紮在祁門,一度出現祁門孤懸的局面,連言災異者也說祁門並非久留之地,應該算是失敗慘重。後來由於鮑超等的竭力救援,始獲得歷口洋塘和上溪口三次勝利,曾國藩算是從虎口逃了出來。這時,那些說災異的好事者又都轉換了口氣,又說祁門這地方仍然有符瑞,歲星也會到這裡來。曾國藩看透了這種炎涼世態,於是就作了一首絕句:
天上歲星也起黴,掉頭一去不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