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話,這早已是我意料中事。曾國藩這種目空一切的人,怎麼可能不徹底失敗呢!”
駱秉章苦笑著將杯中之物喝盡,心想,你陶恩培從今以後就不在長沙這種鬼地方了,你可以說風涼話,誰又來管我呢?看來長沙被圍已經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了。想起去年那些日日夜夜都擔驚受怕的日子,駱秉章心裡不免產生了害怕的感覺。鮑起豹喝得醉醺醺的,滿臉通紅,他將拿在手裡的雞腿放下,嚷著:“怎麼樣,諸位,曾國藩這個人早就被我看透了。一個書生,沒有一點本事,卻總是目空一切,瞧不起別人。上百萬兩銀子拋到水裡不說,現在把太平軍也引到長沙了,這還讓我如何實施自己的用兵計劃?”
說罷鮑起豹突然站了起來,對身邊的親兵大聲吼道:“傳我的命令,將城門關閉,加強警戒,準備香燭花果,明天一早我就得到城隍廟裡把菩薩請來。”
聽著鮑起豹下達的軍令,西花廳裡驟然籠罩上了一層緊張氣氛。才過了幾個月的平安日子,現在戰爭卻又要打起來了,大家再也沒有心思喝酒吃菜,嘰嘰喳喳地開始討論戰情。乾瘦的老官僚徐有壬非常氣憤,他說:“練勇團丁,剿點零星土匪尚可,跟長毛交戰怎麼會勝呢?我去年有意將他們和綠營區別開來,免得讓綠營兄弟臉上過不去。若不加區別,一體對待,大家說說,朝廷還有何顏面?他曾國藩還不滿,還要負氣出走,還要在衡州大肆招兵買馬,想要把綠營軍給取代了,真是不自量力!也是朝廷一不小心被他給騙了,結果弄成這樣,真是把我們湖南文武官的臉都丟盡了。”
惟獨左宗棠坐在那裡什麼話也不說。他既為鮑、陶、徐等人的中傷而感到悶悶不樂,也對曾國藩如此不爭氣感到惱火。忽然,鮑起豹又衝大家嚷道:“駱中丞,我們聯名彈劾曾國藩吧!此人在湖南呆了一年多,好事未辦一樁,壞事卻做了那麼多。這種劣吏不彈劾,今後還有誰對朝廷盡忠呢?”
陶恩培、徐有壬馬上對他的意見表示贊同。駱秉章穩重,他認為鮑起豹的行為太過魯莽:“曾國藩兵敗之事,自然會有朝廷來管。至於彈劾一事,我們現在不必急於此事,待朝命下來後再說吧!”
左宗棠坐在一旁感到非常生氣,心裡罵道:“這班小人可真會落井下石!”
看看時候不早了,陶恩培想如果今夜不走的話,萬一長毛圍住了長沙,他就無法脫身了;如果城被攻破,自己再不小心身亡,那就冤枉透頂了。他站起身,對駱秉章和滿座賓客拱了拱手,說:“恩培在湖南數年,感謝各位的關照,今日離湘,我實在是不忍心,而且現在就要開始戰爭了,真恨不得朝廷收回成命。恩培真希望能在長沙和全城父老一起與長毛決一生死。但是事已至此,今夜就得啟航。恩培對各位的深情厚意感激不盡,就在此與駱中丞、徐方伯、鮑軍門和各位告別了。”
說罷,陶恩培竟掉下了幾滴眼淚。不知是因為感動於陶恩培的深情和忠心,還是因為害怕即將到來的戰爭,有幾個高階官員都偷偷地灑下了幾滴眼淚。駱秉章說:“分手也不能在這裡,我們都一起把陶方伯送到江邊的船上去吧。”
當燈籠火把、各色執事前後簇擁著幾十頂綠呢藍呢大轎走到江邊時,曾國藩正呆呆地在船艙裡坐著,望著北流的江水出神,心裡卻在盤算著另外一件事:湘潭並沒有勝利的訊息傳來,看來湘潭之戰大概也失敗了。長毛確實會打仗,難怪他們會在兩三個月時間裡,從長沙一路到江寧都暢通無阻。突然,他看到迎面浩浩蕩蕩走來一列轎隊,心裡覺得奇怪:如此浩浩蕩蕩的隊伍深夜來到江邊,看來是湘潭之戰大獲全勝,駱秉章帶著文武官員們一起都來向他表示祝賀的。自從嶽州敗北逃到水陸洲已經過了兩個月的時間,除了左宗棠來過幾次外,他還沒有接受過一位現任官員的拜訪。徐有壬、陶恩培等人好幾次到江邊送客,都到了他的船邊,也不肯多走幾步來拜訪他,想不到今夜大出動。但他又不大相信,對康福說:“你到岸上看看去,可能是駱中丞他們來了。訊息確實了,就上船來告訴我。”
康福走後,曾國藩趕緊把帽子戴上,把靴子穿好,收拾停當。一會兒,康福進艙了,帶著一臉的怒氣說:“駱中丞倒是來了,但卻不是為了來看我們。”
第二部分:罵名留世心灰意冷(2)
“他們為什麼要到江邊呢?”曾國藩不理解,既然不是向他來賀喜,深夜全副人馬到江邊,卻又為何呢?
“據說因為陶恩培榮升山西布政使,今夜剛在巡撫衙門裡舉行的宴會結束了,駱中丞、徐方伯等人親自來把他送到船上。”
原來是死神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