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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部分

艾德瓦多還和那位美國男人生活在一起。他現在主要精力都放在北京那家飯店,常和他的美國男人一起待在北京。他還打算在上海“新天地”再開一家飯店。上星期我和他透過電話。他問我小說寫得怎麼樣了。他說,書出來後,他至少要買下100 本,送給他在中國的朋友和同性戀者。我說,根據青島學者李南平的研究報道,其抽樣調查結果是中國有兩千萬同性戀者,99%以上都不公開或已婚。艾德瓦多說:“中國艾滋病毒感染者,僅官方公佈人數已近100 萬。可是,許多老百姓都沒意識到性生活才是感染的主要途徑,逛色情場所者和一夜情者只有10%的人用安全套。”我向他強調,這部小說正是寫給普通成人讀者看的。希望它有助老百姓強化有關艾滋病毒的知識,有助讀者瞭解男人多戀和同性戀的性心理。

桑妮回新墨西哥州去了。她去過中國一次,看望米山,在那裡待了兩個禮拜。她還出席了米山在上海的出書首發儀式,把米山寫的一本隨筆帶回新墨西哥留做紀念。完全看不懂那本書,她把它當作藝術品掛在客廳牆上。

我自己仍在紐約做心理醫生。“9 ·11”事件後,我一直在做受難華人家庭的諮詢工作。每天早上5 點到7 點以及週末大部分時間,我寫這部小說。未經許可,心理醫生是不能直接用顧客和病人經歷做故事素材的。我告訴米山、安瑪、雅文和田麥,我的小說裡有他們的影子。他們不在乎,但要求書稿寫出後讓他們過目。

本小說實際上,凡真人真事之處全被嫁接和裁剪,面目全非。所用真實地名,純屬方便和情節需要,與他們的故事無關。

此刻,我坐在紐約郊外家裡房頂花園上,寫這段尾聲。說心裡話,寫完這部書,我對愛慾本身產生了模稜兩可的態度。對它們既肯定又討厭,甚至有點痛恨它們。愛慾,是紐約這個城市美好而醜惡的根源。在這裡,人們濫用愛慾,以至於使人們的情感失去了真實的面目。

我放下筆,眺望曼哈頓。黃昏裡,聳入雲霄的高樓大廈很遙遠。因為距離,我看不到我最喜愛的自由女神像,而世貿中心大廈已蕩然無存。太陽藏在一大片雲彩背後。我注視著雲彩,看著它們的陰影穿過這郊外的寂靜,悄然無聲地飄向遠方。一條擺渡的輪船正從哈德森河面上駛過,由西向東,掀起巨大的白浪。對岸懸崖,猶如一幅高掛在空中的國畫,與水天相連。一群大雁,以一個大大的“人”字形,向遠方飛去。我斂聲靜氣,閉目養神。當我再睜開眼睛,天幕已很朦朧。一切變化如此之快,我已看不清楚對岸了。人生的變化不也是如此嗎?無論是誰,愛慾本身都是即時短暫的。它們的意義或普遍性,唯有透過其他的決定和選擇,透過隨後的各種使人更新自我和調整心理的行動,才能被完全瞭解。這些決定、選擇和行動,會前後矛盾,背道而馳。但是,一切都指向發現,不只是對世界的發現,更是對自我的發現。無論我們身處何方,無論我們怎樣愛戀,無論我們是否結婚或離婚,這一生總要面對自己心理的地獄。在這個世界上,東方和西方,只是心理上的一個場。最後的東方,就是西方。最後的西方,必定就是東方。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