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麥聽了,深有感觸,若有所思地說:“與其說我們選擇了某個人或某個東西,不如說因為我們是某種人或只能是某種人,所以我們愛上了某個人或某種東西。我們被揀選被命定,我們才可能有所選擇。我們自身選擇,也一直處於被別人的篩選中,就像我們定居美國。如果是雅娟,肯定不會像我這樣單純這樣傻,丈夫同性戀了這麼久都矇在鼓裡。”我感嘆萬分:“人如果能經常意識到我們首先被揀選被命定才有所選擇,那麼,人一定會平和寬容,不會太瘋狂,對自己和他人的生命就比較容易把握和諒解了。可惜,人太不理性,太容易受誘惑了。”
被閹過的羅密歐
曼哈頓有近30家基督教會接納同性戀教徒,包括不少著名的教堂,如李之白在哥倫比亞大學讀書時去的河畔教堂。李之白到洛克菲勒醫學院工作後,經常去曼哈頓36街教會,這是紐約惟一全都是同性戀者的教會。他能在那裡探討同性戀和信仰的關係,碰到彼此喜歡的美國男人。
和李之白認識的第二年,艾德瓦多果然在曼哈頓西村開了一家飯館,離36街不遠。艾德瓦多是在天主教家庭長大的。他有時上教堂做禮拜,尤其是重大節日如聖誕節非去不可。他來到紐約後,兩人聯絡上,在36街教會做禮拜時見了面,高興得跳了起來,緊緊地擁抱在一起。
做完禮拜之後,兩人到艾德瓦多的那家餐館去吃飯。那是一家別緻的高階飯館,是艾德瓦多從南美人手裡買下來的,把它改造成地地道道西班牙風味的飯館。一進飯館,是掛滿酒杯的酒吧。服務員的櫃檯上空,倒掛著難以盡數的風臘火腿,香肉味滿屋瀰漫。李之白建議艾德瓦多,最好不要掛那些豬腿,味道太膩。白領階層不會喜歡這種味道。當初華人來美國開餐館,就是搞得滿屋都是油膩味,美國人反感。艾德瓦多覺得這個建議很好。他原來只是想把飯館弄得地道一些,因為在馬德里和巴塞羅那的飯館裡都喜歡掛滿風臘的火腿,作為吸引顧客的一道風景,顧客看中哪塊腿肉就割哪塊。
第二次李之白再去那家飯館時,艾德瓦多已把那些火腿都拿走了,換上了一幅幅滿是佳餚的照片。飯館餐廳在地下室和二摟,一樓只有酒吧。李之白來吃飯,通常和艾德瓦多在地下室餐廳,那感覺像高階防空洞。牆是用石頭壘起來的,很有力量感,配上黑框的彩色照片以及新鮮的玫瑰花、鬱金香和紫羅蘭,富有浪漫情調。酒是用西班牙產的大罐子裝的,而不是酒瓶。喝的時候用勺子舀進杯子裡,就像在西班牙鄉村裡。
艾德瓦多在離飯館兩個路口的大樓裡買了一套公寓。他請了挪威建築師和瑞典室內設計師把房屋弄得非常現代化。客廳像個博物館,牆上有三幅墨西哥著名女畫家弗麗達的畫。三張畫的上方都裝有特殊的燈,很明亮,加上弗麗達的畫本身怪誕,讓人感覺那三張畫就是從空間裡冒出來的天外來物,置身在客廳彷彿來到了另一個世界。客廳中央有個小水池,裡面種有一些水草。整個大客廳空空蕩蕩,除了一面立地鏡之外,只有一張透明的厚玻璃桌子和兩張藤椅,桌上擺著一個鐵的雕塑。
公寓只有一個臥室,裡面也很簡單,一張國王床,一面牆上掛著電視。圍繞著臥室四周是1 英尺高一點的敞開櫃。櫃裡面有書、工藝品、音響。在白牆的襯托下,這一切都像是裝飾品。人在臥室的任何一個地方,都可以坐在櫃子上面。坐在凳子或地板上,則可把櫃子當作桌子,很實用又美觀。臥室通向一個大陽臺,綠色太陽傘下有一張桌子和幾張椅子。在那裡觀賞紐約的風景,高樓聳立,格局不一,別有一番情趣。最講究的是餐廳,它和廚房合一,有酒櫃、杯櫃、碟盤櫃,全部開架而使那些形形色色的碗、杯和碟盤都成了賞心悅目的藝術品。大小形狀不同的鍋乾乾淨淨地掛在餐廳的中央,成了點綴。
李之白最喜歡是公寓裡裝飾的各種各樣的燈具,讓他想起在巴黎旅館裡艾德瓦多住的那套房間裡的臥室。客廳燈光可暗可亮,明亮時整個客廳如白晝,暗淡時是桔色的,特別是開舞會派上用場。
艾德瓦多喜愛跳舞,西班牙伏萊明舞和鬥牛舞都跳得很棒,舉手投足爐火純青。通常,他會先喝兩口酒,然後跳舞。他說,舞蹈象徵著人從束縛中解放出來,象徵著高揚輕鬆的人生態度。精彩的舞蹈裡充滿了古希臘的酒神精神,正如尼采說的“舞蹈在金碧輝煌的銷魂之中”。只要他在紐約,總會舉行一兩場舞會,開始或結束時總會給大家表演西班牙舞。
李之白不怎麼會跳舞。每次舞會他跳一下迪斯科,便坐在窗臺上看大家跳。他覺得看別人跳舞比自己跳更有味道。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