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第一個感覺是恨他不注意我,很恨。我只是班上許多小不丁兒女學生中的一個,或許是最不引人注意的一個。於是,我有意在課堂上看小說,而且有意讓他看見。
他用老師對付學生的老辦法——讓我站起來回答問題。他故意提了一個我肯定知道的常識問題。但我站在那裡,一聲不吭。
歷史老師走到我跟前,我直視他的眼神,使他很吃驚,這才看出這個女生的反應異樣。他一時楞住了,忘了在課堂上,必須迅速處置一切挑戰紀律的學生。這時教室裡有點亂了,調皮的學生開始搗出怪聲。
“坐下,”他輕輕說,“課後到我辦公室來。”
我坐下了,興奮得心直跳。我達到了他把我挑出來的目的。從那以後,我因“違反課堂紀律”多次走進他的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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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快到十八歲時,臉一如以往地蒼白,瘦削,嘴唇無血色。衣服的布料洗得發白,總梳著兩條有些枯黃的細辮子。毛主席已經死了四年,人們的穿著正在迅速變化,肥大無形的青藍二色正在減少,角角落落之處又冒出三十年代的夜總會歌曲。在過於嚴肅的四十年革命之後,這個城市在小心翼翼品嚐舊日的風韻,膽子較大的婦女,又開始穿顯出腰肢胸部的旗袍。老是在上坡下坎,這城市女人的腿特別修長而結實,身段苗條,走平路也格外婀娜多姿。
舊時代特有的氣息甚至漫入南岸破爛的街巷。看多了,我對自己的模樣、穿著便就越發不知所措,就象趕脫一班輪船,被棄留在冷落的碼頭:一件青棉布裙,長過膝蓋,一件白短袖襯衫,都是姐姐們穿剩下的,套在身上又大又松,使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