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那麼順溜了。杜明強倒像是什麼也沒發生,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有時候還調笑杭文治兩句,說是早知道會影響工作效率,就不把那些話說給他聽了。
到了下午六點鐘,果然想杜明強說的那樣,管教開始催促倆人收拾工具回監室。倆人清點一下加班完成的紙袋,正好是二十個,剩下的幾個明天如果抓緊乾的話,應該可以在晚飯前補完。
無論如何今天的晚飯肯定是錯過了,倆人餓著肚子回到監舍,卻見平哥等人正湊在裡屋,一個個志得意滿,看起來愜意得很。
押送的管教剛一離開,黑子便怪強怪調地嚷嚷起來:“嗨,勞動模範回來了啊,大家鼓掌歡迎。”說完自己先帶頭噼噼啪啪地拍起來,旁邊立刻有人跟著附和,使勁比他還大,不用看也知道,這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傢伙肯定是小順。
杭文治心裡恨得直咬牙,但他記住杜明強關照的話,只管坐回到自己的床上,對黑子等人的挑釁像是沒聽見一樣。
杜明強還是一副懶散散的樣子,他一邊舒展著筋骨一邊徑直走進了衛生間,看樣子是有些內急。
黑子卻沒有因為對方的隱忍態度而罷休,他站起來晃悠悠地走到外屋,把胳膊搭在上鋪床頭,半俯著身子問杭文治:“怎麼了?沒吃上晚飯有情緒啊?”
杭文治還是不開口,眼睛也不看著對方。黑子不樂意了,往他腿上踢了一腳:“說話啊,你丫的眼睛不好使,耳朵也聾啦?”
卻聽杜明強在衛生間裡搭茬道:“我們沒情緒,肚子有情緒。”
黑子便呲牙一樂,轉頭看著衛生間的方向:“誰讓你們工作態度不端正呢?就你們倆這小樣,明天照樣還得有好幾十件不合格,到時候不光是沒晚飯吃,我還得檢舉你們蓄意抗拒改造。”
衛生間裡沉默了一會,然後便聽得杜明強“嘿”地笑了一聲,用抱怨的語氣大聲說道:“真是奇了怪了,這屋裡頭也不養畜生,怎麼總是有股子臊味?”
這句話中的羞辱意味清晰無比,聽得屋裡眾人都是一愣。這個杜明強平日裡懵懵哈哈的,好像不管你說什麼他都不太在意是的。今天卻突然丟擲如此強烈的措辭,實在是有些出人意料。只有杭文治知道杜明強是有備而來,一時間既忐忑又期待,心跳也砰砰地加快了許多。
黑子本來就一直看杜明強不爽,這次更是蓄意要修理對方。此刻聽到這樣的話語怎麼可能還按捺得住?再加上對方正好處於監控盲區,他便惡狠狠地罵了句:“你他媽的想死了吧?!”然後便一頭向著衛生間裡衝進去。
杭文治的床鋪正對衛生間,他看見杜明強還在面對著便池整理衣褲,而黑子已經衝到了他的身後,高舉起右手就要揮拳往他的後腦門上砸。杭文治禁不住大喊一聲:“小心!”
杜明強也不轉身,右手突然往後翻出,像長了後眼一樣準確地攥住了黑子揮擊過來的手腕,然後他順勢一個擺臂,兩個人的身體同時一轉,等停頓下來時已經變成杜明強站在了黑子身後,而黑子的胳膊還被反擰著,狼狽不已。
猛然間局勢失控,黑子不由得發出一聲又怒又駭的怪叫:“我操——”而杜明強則好整以暇,他的左手甚至還在忙活著自己尚未完全打理好的褲腰。
黑子漲紅了臉,使勁掙扎著,可自己的手腕卻像被鐵鉗扣住了一般,絲毫動彈不得。於是他又連聲呼喝:“鬆手,你他媽的給我鬆手!”一方面給自己壯壯聲勢,一方面也是向同伴呼叫求援。
平哥雖然看不到衛生間內的情形,但聽聲音知道不對。他向兩邊使了個眼色,阿山和小順同時起身往衛生間方向趕去。
他們剛剛走出兩步,黑子的呼喊聲忽地又嘎然而止。寂靜中卻聽到杜明強低聲罵了句:“滾吧!”語氣輕蔑無比。
與此同時,黑子就像在配合杜明強的喝罵一樣,果真從衛生間裡翻滾著摔了出來。他跌倒的位置正好在杭文治的腳下,那姿勢就像是抱著腦袋給對方磕了個頭一般。
阿山和小順一愣,下意識地停住腳步看向黑子。卻見黑子灰頭土臉地從地上爬起來,看起來身體倒是沒什麼大礙,但神情卻沮喪無比。
杜明強悠悠然踱出了衛生間,對黑子等人看也不看一眼。
在監獄裡犯人之間的鬥毆時有發生,最重要的就是要比一個“狠”字。像平哥等人這樣已經形成勢力的團伙,一個人吃了虧並沒有什麼,接下來只要眾人蜂擁而上,在監舍這麼小的空間內,任對方是三頭六臂也招架不住。所以阿山和小順一見這副架勢,幾乎是同時瞪圓了眼睛就要往上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