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的聲音被騷亂淹沒了,圍著平臺的群眾已漸漸走開。老彭說,裘奶奶的兒子強迫響尾蛇離開漢口,因為他亂找藉口為游擊隊籌錢,又行為不檢,亂搞女人。
汽笛響了,老彭和大家握手。他兩頰溼溼發亮,高大彎曲的身子猛跨上車廂,沒有回頭。
火車慢慢開出車站,老彭的臉在一扇窗邊出現了。丹妮跟著車廂走,然後狂奔,兩眼淚光閃閃
儘管有玉梅等人作伴,丹妮卻突然覺得自己孤單單一個人,肩上負有照顧難民的重擔。他們回到旅社,收拾老彭留下的幾本書和一些衣物,然後她叫秋蝴負責帶大夥兒回家,就跑去看木蘭。
木蘭全家都在,她把彭先生和“游擊隊之母”離開的訊息告訴大家。
她臨走的時候,木蘭要蓀亞陪她,還叫女兒阿眉一起去。於是丹妮隨蓀亞和阿眉走出來。在渡船上他們聽到一群女孩子大唱“中國不會亡”,丹妮剛剛在車站看到那一幕,如今聽到這首曲調和“中國不會亡”的字眼一遍遍出現,脊椎骨不禁一陣顫慄。
她發現蓀亞愉快又隨和,她和害羞、敏感的阿眉也談得很高興。她帶他們去看“抹刀春”,那兒離難民屋只有一里路。這是三國的關公——中國最受歡迎的民族英雄,被奉為戰神——磨他那把“青龍偃月刀”的地方,附近有一間關公廟。
他們到家,秋蝴迎上來說:“蘋蘋病況加重了。”
“打針沒有一點效嗎?”丹妮憂心忡忡地問道。
“我只給她打葡萄糖。有一種美國新藥,但是一針要二十塊錢左右。”
“別管價錢了。我們一定要弄到。”
她們進去看小病人,蓀亞和阿眉也跟進去。她父親古先生坐在床邊,顯得又邋遢又可憐。那孩子雙臂和雙腿都瘦得像衰老的病人,但是面孔卻更靈氣了。
“秋蝴姐姐,”她父親說,“救我孩子一命。我們不能送她進醫院嗎?”
秋蝴搖搖頭:“她根本不該移動。醫院也不如這兒安靜、有條理,傷兵擠到極點。我可以每天來看她,有一種好藥,非常貴,不過觀音姐姐說她要出錢。”
做父親的人看看丹妮,眼中充滿無言的感激。
“自從我們出來後,這孩子吃了不少苦。我已失去她哥哥,你一定要救她。”
蘋蘋對客人微笑。丹妮走近她,用白如洋蔥的纖細指頭抓起她枯瘦的小手。小手軟綿綿地擱在丹妮的手掌中。
“你要不要再捏我?”丹妮問她。蘋蘋已漸漸把丹妮當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