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曉,所以我走幾步就停下來回頭看看。在我第三次轉頭時,這時我還沒走出水泥廠,見孫洋李想他們已把秦欲曉團團圍住,讓我寬心的是他們沒有動手打他。但秦欲曉卻突然跪在地上,狗一樣向孫洋的褲襠下爬。孫洋正好和我打個照面,他在解褲帶。我立即意識到他想向秦欲曉身上撒尿。
我扯著嗓子大喊秦欲曉別再爬啊。我想阻止但為時已晚。於是我餓狼似的奔了過去。可能他們惟恐把事態鬧大,如鳥獸散。秦欲曉可憐巴巴地跪在地上,抖若篩糠,看上去像條落水狗,臉上不知是淚還是尿。
自這以後,我一直都在尋機會收拾李慧和孫洋他們。李慧常和霞姑一起沿著東面那條路回家,孫洋則跟李想擰在一起。這樣一來,我有的是機會。怕只怕霞姑會向我爸爸打小報告,所以我還想找一個更好的機會收拾她。比如說李慧獨個兒回家時那機會無疑會很好。
日思夜盼,機會終於來了。那天傍晚我就在那個破舊不堪的橋頭把她給攔住了。她身體向左移一下我就跟著向左移,向右移一下我就跟著向右移。她嚇得渾身直哆嗦,看到她這樣可憐巴巴的樣子我就渾身的舒坦。她說李、李漁,你想幹什麼?你幹嘛攔我?我說哼我不但想攔你,我還想揍你呢。她的臉漲得通紅,她說你敢。我說,你看我敢不敢。我伸出拳頭在她面前晃了晃。她反伸出手臂要抓我,她說好狗不攔路,你走開。我雙手將她狠狠一推,就像推一堵牆,她撲通一聲跌坐在地上,哇地大哭起來。驚得幾隻鳥在枯黃的蘆葦蕩裡撲楞楞地飛。乾枯的河床裸露在秋風中。我揮了揮拳頭說你要是敢跟曹老師講,小心我揍扁你。然後我撇下她,大步向村裡走去。
回到家我就聽說臨院的蘭花姑病了,而且病得很厲害。她是二老爺的二女兒,在家年齡最小,算起來也不過就大我七八歲。她不但人長得漂亮,心眼也好,常帶我們這些小孩子玩捉迷藏的遊戲。前面我就提過,我爺爺弟兄三個,他和二老爺三老爺他們是同父異母的兄弟。他們弟兄三個中,就數二老爺脾氣最刁鑽、古怪、固執了,跟誰都合不來。所以在整個村裡,沒半點人緣。要不是因為我爺爺的威望,他只能整天縮在茅草屋裡裝孫子。他膝下三個兒子兩個女兒。大兒子二兒子的婚事皆由我爺爺一手操辦,大女兒的婚事則是我大姑母介紹下來的。要不,他們弟兄幾個準得打一輩子光棍,這絕非危言聳聽。村裡人都說他們一家人就數小女兒蘭花最懂事理討人喜歡。
我想去看看蘭花姑,可媽媽一把把我抓住,說小孩子不能去,這病很嚇人的。所以我只好乖乖地呆在家裡,無聊地聽老掉牙的鐘擺滴滴嗒嗒地響。我正準備趁媽媽不注意偷跑出去,可爺爺偏在這時倒揹著雙手走了進來,後面還跟著李慧和她媽媽。看來我是插翅也難逃了。爺爺說你給我跪下,我狠狠地瞪了她們母女倆,然後就乖乖地跪下。我聽得出來爺爺的語氣不容置疑。爺爺氣得渾身直哆嗦。他用那根漆黑的煙鍋指著我說你幹嘛打人家?我呆呆地看著那隻垂在煙桿上的菸袋在我面前晃來晃去。一想起那天的事我就直在心裡把她恨得咬牙切齒,我說誰叫她惹我的?活該!你這個臭小子,你?爺爺花白的鬍子翹得老高。還是李慧她媽識趣,她說算了吧算了吧,都是小孩子嘛,哪有誰不惹誰的,你就別生氣啦。其實我看李慧她媽早就有點忸怩不安了,現在怕爺爺當她的面狠揍我一頓,怎麼說面子上都有點過意不去。她不是不瞭解我爺爺的脾氣。爺爺雖說是將近七十歲的人了,但身體結實得很,別說收拾我這樣的毛孩子綽綽有餘,就是再扛起一二百斤的糧食也不成問題。爺爺年輕時在蘭州當鐵路工人,每月一百一十塊銀元幾乎還不夠他花的。整天吃喝為朋友,並不經常向家裡面寄錢,偶爾寄幾次也是派不上用場。畢竟,當時推行農村公社化運動,幹活一起幹吃飯一起吃。奶奶曾用這錢買了幾十斤糧食,不敢放在顯眼處,偷偷把幾十斤糧食埋進家院的牆角下。在公家食堂吃過飯後,仍前肚皮貼後肚皮,姑姑和爸爸他們餓得直哭。奶奶就把那些糧食弄出來一點,做飯給他們吃。做飯用的都是新買的尿罐(這是因為家裡面沒有鍋,有的話也要上交給公家,說是要鍊鋼鍊鐵的),但是做飯總是要生火的,生火免不了要冒煙,煙飄到外面被西隔壁的三奶奶看見了,一溜小跑去打小報告。結果,飯沒吃成,尿罐被砸了個稀巴爛,那幾十斤糧食也全被沒收。
正想著奶奶,奶奶果真邁著三寸小步走過來了。她可能是聽到這邊有什麼動靜所以過來看個究竟。她那骨瘦如柴的身體在秋風中搖搖晃晃。為此,我一直惴惴不安,生怕奶奶會被突如其來的一陣風給吹倒,甚至給吹走。那我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