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支援。宋子文聞訊曾專程由南京到上海責問唐壽民。一九三四年國申新紗廠一事,陳光甫對宋子文更加疑懼。一九三五年張公權灑淚去職,令陳光甫有物傷其類之感。一九三六年春,陳光甫從上海北上視察,途中突接上海商業儲蓄銀行密電,阻止他繼續北上。其原因據說有人在南京、上海散佈謠言說陳光甫這次北上,是有政治企圖,意在聯絡韓復榘和宋哲元。陳光甫認為這又是宋子文在圖謀自己。因此,他放棄了擬議中的濟南、天津之行,僅在徐州與這兩地的分行經理會商行務。
陳光甫對政府當局壓榨金融界的作法本不滿意。有一次,他情不自禁地說:“政府借款,推銷公債,迫令維持政府經費,一若銀行負有維持義務,不容推諉。苟稍遲疑,即以為不愛國。借款與政府未必即為愛國。蓋政府經費應有預算,量入為出,何能借債度日?”
他已經感受到四大家族的壓迫。加之他與身任財長的宋子文關係微妙,不得不令他心存警惕。
一九三八年夏,日本侵略軍進攻漢口。美國總統羅斯福擔心中國沒有外援將不能持久抗戰,決定請政府派員赴美磋商。美國財政部駐華代表通知中國財政部長孔祥熙,希望中國政府指派陳光甫赴美磋商財務事宜。於是,陳光前於九月九日由香港秘密啟行,十天後飛抵美國首都。
在美期間,與當時中國駐美大使胡適一起,透過多方斡旋,得到美國財長摩根韜的支援和羅斯福總統的允准,簽定了“桐油借款”二千五百萬元的協議,嗣後又簽定“滇錫借款”二千萬元的協議。其間,陳光甫與蔣介石、孔祥熙函電往來頻繁,及時密商一切。一九四0年五月三日當陳光甫離開紐約返國之時,蔣介石曾發專電予以嘉慰。
陳光甫雖有勞績於國事,一時受到蔣介石的重視,得以名列國府委員,但他仍持穩健謹慎態度。據說他赴美借款成功後,蔣介石為繼續獲得美國的財政援助,曾要陳光甫出任財政部長,但被陳光甫所拒絕。陳雖從政,但未入閣。雖任國府委員、中央常務理事,但只是虛銜,並未因此縛住手腳。
抗戰勝利後,陳光甫對上海商業儲蓄銀行同仁發表他對現實和未來社會經濟政策的見解時說:
“觀史例,按現情,經此次大破壞之後,中國首先需要之經濟政策,應是‘休養生息,以蘇民困’。”
並指出當時社會道德破壞的嚴重,他希望戰後中國經濟得以發展和恢復,督勵行員以新的姿態貫徹服務社會的宗旨。然而他的這些設想在現實社會中受到阻礙。他所主張的“休養生息,以蘇民團”,被蔣介石發動的大規模內戰所代替,帶來的是兵連禍結,民生凋敝。他尋求銀行新發展的企望,實現起來困難重重。他所推崇的“忠誠廉讓”的社會道德風尚並沒有形成,而他所痛斥的“私詐貪霸”惡劣世風卻愈演愈烈。’
一九四九年一月底,李宗仁出任“代理總統”後,因中國人民解放軍已陳兵長江北岸,國民黨軍隊已一敗塗地,於是有國共和談之議。李宗仁赴上海邀請顏惠慶、章士釗、江庸、冷御秋、陳光甫五人作為他的私人代表,赴北平與中共方面進行和談,探詢中共意向。陳光甫謝絕了李宗仁的邀請,不願承此難為之事。上海解放前夕,他出訪泰國後,避居香港。
縱觀陳光甫的一生,他常常以“隨緣善變”的態度,求得與變幻多端的世態環境相適應,相諧調,藉以實現他“不變”的人生願望,創立與發展中國的民族金融事業。
人生的盡頭
一九七六年七月,九十六歲的陳光甫躺在床榻上,往日那雙閃著睿智光芒的眼睛有些暗淡了。他望著天花板,想起前些天愛女淑英與女婿吳世爵還攙扶著他去了陽明山,那裡溫泉瀑瀑,瀑布聲聲,花紅草綠,風景如畫。山上遍植櫻花、梅花、杜鵑花、山茶花。自從定居臺北,每年春季百花盛開時,他都前去遊覽。今年雖身體不適,還是去了。這時,他的不聽話的手腳拍擊、攪動起來,痙攣似地一忽兒動,一忽兒停,力量也薄弱得很。他彷彿覺得自己在水中沉得太深了,永遠升不到水面上來了。他覺得彷彿懶洋洋地浮在一片朦朦朧朧、幻影重重的大海上。四下裡是一片五色繽紛的光輝,沐照著他,覆蓋著他。不知為什麼,他不自覺地想起上海商業儲蓄銀行,它從無到有,從小到大,從名不見經傳到為世人所矚目,步步皆注有他的心血。當年他常說:
“人生在社會有一真正快樂之事,那就是樹一目標,創一事業,達到目的地,並且成功。此種快樂是從艱險困苦中得來的,因而更為持久,更有紀念價值。”
自己之所以能在事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