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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曾宗應麻利地搭好纖繩。麼頭一揮手,那雄勁的號子在峽谷護衛的江面上迴響起來,江面似乎一下子變得寬闊多了。

“兄弟夥,嗨——邁開步,嗨——往前走,嗨——”

民生號輪船在纖繩的牽引下,開始一點點向上遊移動。

盧作孚和向銀壽站在甲板上,望著此情此景,盧作孚心頭一熱,胸口彷彿有什麼東西突然堵住了。

在大自然的威力面前,這隻船變得很渺小。岸上,只有在水流湍急最緊要的地段才用的抓抓號子被上頭領吼了出來:

吆嘿喲喲嗬嗬嗬

喲喲喲嗬嗬嗬

這縴夫號子,在盧作孚聽來突然變得堅硬。他忽然想起兒時父親帶他去看打鐵的那個下午。那時的他不能說話,他全部的精力都集中用在看和聽上。

縴夫的號子是鐵與鐵的撞擊。不是那種燒得通紅的鐵,而是將要冷卻時的鐵,12磅的鋼錘雨點般地砸下,砸下

幾隻水鳥驚起,射向江面。

上了灘,江水變得溫順多了,縴夫的號子也變得溫柔起來,其間不乏風趣、幽默,還略帶一絲桃色。

盧作孚忍不住笑了,剛才的驚恐情緒一掃而光。夕陽的餘暉開始映照在江面,波濤中萬點銀光碎片在水底跳動,兩岸群峰披上一層輕紗。黑夜降臨了。

夜深沉。濤聲依舊。

經歷一整天的航行,民生號輪船上的人都感到特別的累,大多睡去,但是盧作孚睡不著,坐在甲板上——他對船甲板彷彿天生就有一種偏愛,望著巴東,這鄂西的門戶、古老的縣城,想起李白的詩來:

我在巴東三峽時,

西看明月憶峨眉。

多情善感的詩人,總是將一種思戀、情愫揉入詩中,令人柔腸百結。盧作孚想著想著,思緒便回到了合川。他暗自思忖道:不知淑儀和孩子們在做什麼?妻兒們是否也在惦念著自己?多年來,自己一直忙於事業,極少與家人團聚,無論是作為丈夫,還是作為父親,都沒能盡到自己的責任。

江面很靜,浪濤輕拍著船舷,猶如母親懷抱著嬰兒哄睡。

突然,江面上有輕微的濺水聲,不注意根本聽不出來。

守夜的船員在黑暗中敏捷地幾步衝到了盧作孚身邊,小聲說:“江上有人!”

深更半夜的,這些人幹什麼?盧作孚警惕起來。

“八九成是土匪劫船來了。我去叫醒大夥!”守夜的船員黑暗中一閃,沒了。

划水的聲音越來越近。

沒兩分鐘,船上的人就全守在了各自的崗位上。一切準備就緒,隨時準備啟航。

向銀壽側耳聽了聽:“沒錯,是土匪,奔我們來的。”他一聲輕喝:“開船!”

民生號輪船加足馬力,向上遊衝去。藉助微弱的光線,盧作孚看見有七八條小划子向民生號划來。

土匪頭子見煮熟的鴨子又飛了,氣紅了眼,“叭、叭、叭!”向著輪船放了一通亂槍,破口大罵:

“娘賣×的,給老子停下”

向銀壽嘲笑著喊道:“有能耐你攆上來,哈哈哈!”

這是民生號第3次遇上土匪劫船。頭兩次靠警覺和機械效能擺脫了土匪,這次亦是如此。脫險後一船人都哈哈大笑,誇機械船就是好,連土匪也拿他沒辦法。

盧作孚的心裡籠上了一層陰影,愈來愈濃重。川江乃四川唯一通往外界的交通要道,故此,川江上的土匪出沒無常,越來越多,成份也愈來愈雜。

專門在水上行劫的土匪,慣稱湖匪。

湖匪,將是自己發展事業上的又一大敵。盧作孚想。

1926年7月初,民生號輪船抵達重慶。民生公司的部分人員、親朋好友,都來到了重慶碼頭,迎接盧作孚和民生號輪船的歸來。

1926年7月23日,民生號輪船張燈結綵,花枝招展地在重慶啟航,滿載著第一批旅客,向著嘉陵江上游駛去,當日下午順利到達合川。

川江開始了它航運史上的新紀元——從未有過的定期客運航行。

船王盧作孚第7章 “水底碑林”

第7章 “水底碑林”

盧作孚望著日益瘦下去的嘉陵江水,感到自己彷彿走在鋼絲上,突然

被人狠狠地推了一把

1926年晚秋的一個午後,齊聚在合川縣藥王廟後殿的民生公司的股東們被告知,由於川江進入枯水季節,公司所屬的、四個月前由股東們集股購買的唯一一條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