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切地說,自大學畢業後他與宋一坤的交往並不多,在十幾年裡,宋一坤只請他辦過兩件事,第一件事是請他在奧地利調查“鐵鷹集團公司”董事長高天海,第二件事就是將王海、孫剛移民到奧地利。
從調查高天海到夏英傑的八十萬元文稿競價,這期間相隔了幾年的時間,也不存在必然的聯絡。葉紅軍從這件事的起因、變化和結果再一次領略了宋一坤的生存藝術。回憶起來,那已是一九九○年的往事了——
那年,上海“鐵鷹飯店”臨近落成,圍繞著飯店的裝修工程,各家有背景、有關係的裝修公司之間明爭暗鬥,競爭得難解難分。宋一坤自知正面競爭無望,便讓手下找來一堆鐵鷹集團的內部宣傳刊物《鐵鷹月報》和一本《鐵鷹集團概況》宣傳畫報進行研究,試圖有所啟發。
宋一坤研究了兩年來的二十多期簡報,有一個情況引起了他的注意,高天海因業務需要曾三次出國,去過七個歐洲國家,其中六個國家均只去過一次,惟獨奧地利去了三次,這就是,他每次出國都要去一次奧地利,然而,除了六國之外,“鐵鷹集團”惟獨與奧地利沒商務聯絡。高天海去其他國家,接待他的都是相關企業領導人,而他三次去奧地利,接待他的均是華僑協會,並無商業背景。這說明,他與那裡的某人或某事有著非同一般的關係。
宋一坤意識到這可能是一種機會,如果葉紅軍能從海外打通關係,這種曲線切人的方法總比在國內行賄無門多了一線希望,如果能在董事長高天海身上開啟缺口,就能達到出奇制勝的效果。
他馬上給當時僑居維也納的葉紅軍打電話,介紹了背景、線索和目的,請葉紅軍瞭解高天海與華僑協會的關係,爭取找到機會有所突破。
葉紅軍很快打聽到:高天海與華僑協會並沒有聯絡,他三次
來維也納,接待他的均是一個名叫“田玉青”的人,田玉青是華僑協會的一名理事,經營一家百貨商店,兼做移民生產,搞簽證辦居留很有辦法。
葉紅軍認識田玉青,但並沒有貿然去找他,而是巧妙地從田玉青周圍的人中間打探訊息,搞清田與高之間的關係。葉紅軍瞭解到:原來田與高是經一個香港人認識的,並無深交。高天海來奧地利的目的並不是找田玉青,而是來找情婦。該女子名叫周麗,北京人,現居格拉茨,擁有一家餐館和一套住房。周麗從北京移民奧地利是田玉青經辦的,中間人也是香港商人。所不同的是,田玉青是先認識周麗,後來才認識的高天海,據說那位港商曾是周麗的未婚夫,周麗的財產也是港商給的。
言者無意,聽者有心。葉紅軍從“華僑大學生互助會”的名單裡查出周麗在北京和格拉茨的兩處地址,立即往國內打電話請北京的朋友瞭解周麗的家庭背景,同時親自去格拉茨調查周麗的財產狀況,從而進一步瞭解到:周麗的父母都是普通工人,家境並不富裕,而周麗卻在格拉茨以二十六萬美元買下一套房子,二十萬美元買下一家餐館。
葉紅軍冷靜分析了情況之後認為,田玉青已經不重要了,應該把文章直接做到高天海身上,拿到制服高天海的證據,他把情況和想法打電話告訴了宋一坤,並提出了一個要求:找個相關的藉口接觸田玉青,瞭解內幕,套取證據。
宋一坤只講了一句話:虛構一個比高天海更有地位、更有黑錢、更需要安全操作的移民生意。
葉紅軍經過了精心策劃,虛構了一個神秘的故事,第一次見田玉青就給了他一萬先令的定金,可謂背景不小。田玉青為了證明自己萬無一失,列舉了許多例項,講出了很多情節、數字。葉紅軍以一萬先令的代價掌握了高天海出資移民周麗的全部內幕,從而也得知,那位所謂的“港商”其實不過是田玉青的一位老鄉。
至此,宋一坤已經拿到了與高天海直接對話的王牌。但事情發展到這個程度,也變得複雜了。宋一坤經過再三考慮,決定放棄這次競爭裝修工程的機會,留著這張牌等以後有條件時再派用場。這個決定基於三個原因:一、暴露了葉紅軍,使他在海外不好做人。二、葉紅軍有可能因此受到報復,失去人身安全。三、赤裸裸地去敲詐乃小人之舉,不夠君子之度,從人格上不能使心理平衡。
這件事就這樣過去了,但無意中卻給王海、孫剛不久後的出國鋪平了道路。
轉眼幾年過去了,葉紅軍也從奧地利移居到了義大利,好像羅馬的“風水”對他更好一點。隨著時間的推移和人事的變遷,無論高天海再發生什麼事,再也不會有人將“葉紅軍”與“高天海”這兩個名字聯想到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