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出名了。
你看,這個時代的詩人有多麼可憐。
也許你認為,我這個人沒什麼可值得寫的。那要看你的感覺了,總之不要因為我是一坤的朋友而遷就你的寫作原則,那樣就汙辱了我。而我,會努力去做一些事情,為你的作品的可讀性提供傳奇素材。
拜託。
一九九四年三月二十一日
方子云
方子云已經與別人合作生產調味球了,這麼重要的情況怎麼事先一點風聲都沒聽到?方子云為什麼事先不與宋一坤商量一下?
這是夏英傑的第一個反應。
但她馬上對這種想法產生了懷疑,以她與方子云共事三年的瞭解,這封信不像是方子云的口吻,這個人可以“請”人辦事,但決不會“求”人辦事,而這封信字裡行間無不包含著一個“求”宇。同時,這封信的語氣又有賣弄老資格之嫌,有點缺乏自知之明的成分。
這不是方子云的性格,不是他這種詩人的性格。只有特別瞭解他的人才能喚出,這封信隱隱約約有遺書的味道。一定出什麼事了,出大事了。
出什麼事I?她不知道,但憑直覺她能感到事情的嚴重性。
除了宋一坤和葉紅軍,沒有人能比她更瞭解方子云。她為林萍的事而波動的情緒還沒有恢復過來,現在又被這封信再次繃緊了神經,心跳驟然加快。
江薇注意到了夏英傑的神情有些異樣,關切地問:“怎麼,有事嗎?”
夏英傑在沒有把事情搞清楚之前,不能貿然評論什麼,更不能下結論,於是說:“我想,最近我會給你添不少麻煩。今天下午我得到了林萍的訊息,還記得這個人嗎?她在英國,處境很不好,這事我不能坐視不理,但怎麼幫她得和你商量,得有人辦這事,得用點錢。接著就是方子云的事,他有四本詩集想出版,得由你出面策劃。他有個專利產品專案想找個可靠的投資商,也得由你去聯絡。方子云的背景不用我說你也明白,我們可得罪不得。”
江薇笑著說:“給方子云幫忙就是拍了坤哥的馬屁,這種機會當然得抓住,事半功倍嘛。”
夏英傑即使心事重重也被逗得笑了笑,她望著車窗外面的洋人、洋房、洋車、洋景,問江薇:“你說,我們來到國外幹什麼呢?我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到這裡圖什麼呢?”
“怎麼,你後悔了?”江薇說,“我可沒後悔,現在誰不想出國呢?這裡面有說不清的因素,有經濟的、政治的、文化的。這次我回到海口,回到北京,你猜過去的那些人都用什麼眼光看我?羨慕、驚訝、嫉妒,這使你比過去多了許多優越感和神秘感,你會從那種目光裡體會到一種價值,一種滿足。其實人活著,不就是為了體現自我價值,爭取社會承認嘛。”夏英傑笑著點點頭,說:“你所講的那些因素裡,有些東西是隻可以做不可以說的。但拋開這個意義,你是自由戰士,獨往獨來,我就不一樣了。這種感受你不懂,等你領教過相思的滋味以後,那時候你就沒有這麼灑脫了。”
兩個人一路談著,不知不覺快到公寓了。江薇問道:“今天你不用車嗎?”
“不用。”
“那你幫我往公司打個電話,”江薇說,“把箱子搬上樓以後,我得先去公司看看,交代一下工作。”
夏英傑拿起電話撥通後遞給江薇,江薇一手扶著方向盤,一手拿著電話說:“喂,小張嗎?我是江薇,剛回來。你通知一下辦公室的人,下班後都不要離開,我一會兒就過去。”
夏英傑說:“你辦完公司的事情如果時間還不太晚的話,我想讓你陪我再去一次巴頓飯店。”
“你還沒死心?”江薇已經記不清夏英傑為採訪石天文碰過多少次釘子了,她猶豫了一下說:“好吧,我陪你去。我剛回來,身上肯定帶來一股偉大祖國的仙氣,沒準兒就靈驗了。不過我宣告,這真的是最後一次了。”
“最後一次。”夏英傑說:“如果我這樣心誠都不行,那就說明真的沒有緣分,我也死心了。”
車子開到公寓樓下,兩個人把大皮箱抬進屋裡,江薇開啟箱子,將裡面的東西簡要做了一下說明,然後連口水都沒顧得上喝,開上車就去公司。
此刻,夏英傑急切要知道國內那邊發生了什麼事情,她拿起方子云的那個紙包,沉甸甸的。紙包顯然已經被人開啟過,儘管重新做了包裝,但還是能看出來。夏英傑將紙包裡的詩稿、報紙。錄影帶、調味球的樣品、技術資料、專利證書等東西—一取出來。
她隨意拿起一張報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