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時他一反常規坐在了前排,這就意味著:他有重要的話要對小馬講。車子啟動後他對小馬說:
“從明天起這輛車就歸鄧總所有了,你明天開這輛車跟她走,過幾天去北京。以後你的工作和生活由她安排。大哥這邊出了點事情,眼下照顧不了你。也許我的情況會很糟,你得有思想準備。”
“大哥”小馬剛要說什麼,卻被宋一坤的手勢制止了。
“什麼都別講,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來一坤很傷感,他點上十支菸默默地抽了一會兒,這才說:
“你跟著我也幫不上忙,反而添亂,也影響你自己。你不是那種賭命的人,也不該賭命,你該去過正常人的生活。我不會對你撒手不管的,一旦條件允許,我會幫你乾點獨立的營生。男人要靠自己打天下,往最壞的方面考慮,朝最好的方向努力。”
“大哥,我記住了。”小馬重重地說。
“你工作這幾年存了多少錢?”宋一坤問。
“四千多元。離開上海之前我都取出來了,藏在汽車裡。”小馬回答。
宋一坤說:“我給你準備了五千元,你一起帶上,萬一我不能東山再起你就得靠自己了,所以這錢不到萬不得已不要動它,那是保命用的。”
小馬眼淚一直在眼眶裡打轉。
五
夏英傑險些喪了性命,卻終於完成了一生中最具有決定意義的一筆,當她拿到宋一坤的信,看到那句“請你給我解決吃飯問題”時也忍不住地笑了。
然而,自從她與宋一坤通了電話之後,她的那點笑容便頃刻間煙消雲散了,取而代之的是負疚、難過和焦急。宋一坤為了她而付出了沉重的代價:原定的計劃被打亂,失去了投資基金,轎車也沒了,連小馬也不得不離他而去,在這寒冷的季節裡他一個人孤單單地守候在江州,沒有人去關心他、照顧他。想到這些她就忍不住想哭,她恨不能一步跨到他身邊與他同風共雨,相依為命。這時候,什麼前途、未來統統都不重要了,一個“愛”字佔滿了她的全部身心,再也容不下任何一點其它的東西。
夏家的事情是關在屋內發生的,沒有在外界引起任何傳言,一切都像往常一樣平靜。但是夏英傑卻無法保持平靜,她的焦急只有她自己最能體會。這些天她因刀傷在身不便出門,於是打電話便成了她惟一的工作,她已經決定落腳海南,正由她父親代她辦理調離手續。
夏英傑選擇海南是出於三個方面的考慮:一是遠離家庭避免人們說三道四,二是政策開放適合有才幹的人生存,三是有朋友接應減少盲目性。江薇是她北大讀書時的同班同學,畢業後一直在海口工作,幾年中她們也一直保持通訊來往。
夏英傑的父母在玉南油田都有一定的活動能力,幫女兒辦調動不算難事,不到一星期就把所需要的手續辦好了。
其它準備工作也在有序地進行:她委託江薇預租房子,聯絡工作。她讓宋一坤按地址把電腦和兩箱書籍提前託運海口。她徵得父親同意,把家裡為她將來扮嫁妝的一萬元錢支取了。拿到檔案後,她立即電話通知宋一坤訂購機票,隨後確定了離家日期。
十一月二十八日凌晨四點,夏英傑就要離開家了,因為飛機是上午九點從江州機場起飛,她還要趕三個多小時的路程,她和宋一坤將在機場會合,父親歷來反對用公車辦私事,這一次卻破例了。她的全部行李只有兩隻箱子,包括衣物、藥品和少量的書。因她刀傷尚未痊癒,所以由林萍同車護送。
叮囑的話母親已經說過無數遍了,臨別時只有酸楚的眼淚。
父親近日一直少言寡語,只是到了臨別的最後一刻才把心裡的話道出來。他撫摸著女兒的頭髮沉重地說:
“爸捨不得你走,可事到如今也只能由你去了。早點來信別讓你媽掛念,境況不好也別硬撐,家裡的門隨時為你開著。記住,如果讓我知道了你在外面日子不好過,你就是躲到天邊我也得把你找回來,家裡沒人笑話你。”
就這樣,夏英傑含著熱淚離開了玉南油田。
伏爾加開著大燈行駛在夜幕裡,林萍故意讓司機把錄音機開啟,為的是干擾他的聽力,便於她們談話。林萍的心情與夏英傑截然不同,她覺得更英傑是往火坑裡跳,最終很可能毀掉前程。
如果讓她選擇,她決不會選擇來一坤這種人。
車子行駛近三個小時,天已亮了,眼看離江州越來越近。林萍覺得應該規勸夏英傑幾句。她儘量壓低聲音說:
“阿杰,你馬上要走了,我想說幾句話留給你以後參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