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自己身份不相稱地窮奢極欲,為了這個,我妻子不知操了多少心。而且,凡事她都同我對著幹,從心底裡蔑視我,是我家的一個異端分子。只是禮子的存在,你已經充分地對我家復仇了。我說的是真話。〃
這種情況阿島不是未曾想過,但當對方明確地說出後,一時又無言以對了。
無論考慮任何事情,阿島都習以為常地站在禮子一邊。儘管有時也從子爵家的角度觀察禮子,但最終總還是不免偏袒她。
〃你旁若無人地騷擾禮子,這已經不得了了。你還要把手伸向正春,饒了我吧。即使正春不會成功,我也愛他,不想貽誤他的終身,也不想讓他從現在起就為女人而受折磨。〃
〃您好像是認為我們在引誘少爺似的。〃
〃總而言之,我道歉!求你了!對你那個初枝,我要儘可能地付給她賠償費。你饒恕我吧!〃
子爵再一次鄭重其事地鞠躬道歉。
阿島勃然大怒,血都似乎在倒流了。
〃賠償?你說賠償?初枝的愛情還有少爺的愛情可以這樣了結嗎?請你〃
〃你把女兒的貞操都用來作施展陰謀詭計的工具,還有資格談什麼愛情嗎?〃
阿島瘋狂了,撿起桌上初枝的碎照片,向子爵擲了過去。
十二
阿島是怎樣回到旅館的,連她自己也不知道。
透骨疼痛般的疲勞,使她竟昏睡了十二三個小時。
當她被初枝打來的長途電話喚醒時,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九點多鐘了。
〃媽媽,您可倒好,悠閒自在地睡懶覺,人家擔心得睡不著〃
〃是嗎?〃
〃您什麼時候回來?〃
〃啊!〃
〃我去可以嗎?〃
〃到哪兒去?〃
〃真是的,除了東京還有哪兒呢!〃
〃不行喂,喂,你可不能一個人來!不要幹那種事!〃
〃不要緊的,我想去!〃
〃不行!媽媽很快就回去〃
〃哪天?從昨天開始天氣轉暖了,積雪融化成黃色的水,河都漲滿了!〃
〃是嗎?〃
〃東京已經開櫻花了麼?〃
〃媽媽哪兒有心思賞花呀!〃
〃是啊。〃
初枝語塞。
〃喂,喂,我見到小姐了啊!〃
〃哎呀,她問起我了嗎?〃
〃是的,她問你是不是還梳著桃形頂髻喂,她還問為什麼沒有帶你一起來。還有,她說那件事她會盡力幫忙的。〃
初枝沒有回答。
阿島彷彿看見了電話另一端的初枝痛心的樣子。阿島一動不動地閉上了眼睛。
〃喂,喂,媽媽!〃
停了一會兒,又說:
〃拜託〃
〃我知道了。〃
〃您跟正春〃
〃好的,你安心等著吧!〃
阿島一聽到初枝的聲音,從昨天以來的怒氣,好不容易才平息下來。
然而,接踵而來的是死一般的沉寂。
〃拜託〃
初枝的語氣,像是從山谷裡傳來的回聲。
自已被懷疑,並遭到辱罵,被說成是〃復仇〃、〃奸計〃、〃魔爪〃、〃引誘〃等等,而初枝又喪失了清白,這該是怎麼一回事呢!
〃壞母親,真是個壞母親!〃
禮子那厲聲的叫喊,刺痛了阿島的心。
雖然想同正春見面,但那樣一來,只能是越發遭到懷疑。
至於同芝野家的親屬或矢島伯爵見面,也感到厭倦了。
芝野葬禮的那天,也是在這個旅館裡,給初枝穿上了喪服,騙她說是新年的盛裝。但是,現在她的眼睛已經復明了。不僅僅是肉眼,也包括一個女人心靈的眼睛。
阿島心想,就這樣回去,將怎樣面對初枝呢?正當她悶悶不樂時,禮子來了。
禮子顯得十分激動,像穿著鎧甲似的,沉默了一會兒,臉頰上的胭脂比平時更濃些,或許是為了掩飾自己真實的心情。
〃聽說你見過我父親了?〃
她粗暴地說。
十三
〃見過了!〃
阿島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禮子垂下了眼睫毛。
默默中,阿島意識到禮子對自己複雜的責難。那或許是阿島自己內心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