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名男子進一步打聽摩頓森的工作,得知摩頓森的協會曾為白沙瓦的阿富汗難民提供教育,贊同地點了點頭。古爾說他居住的達瑞裡河谷也需要一所學校。
“我們河谷相當需要學校。”古爾說。“你為什麼不跟我們一起回去,在那裡蓋個十所二十所的學校?甚至是讓女孩子上學,沒有問題。 ”
摩頓森跟他解釋,中亞協會的預算有限,而且建校計劃都要事先經過理事會核准。他答應在下一次理事會議上提議在達瑞裡河谷建學校。
晚上九點不到,印度飯店的大廳裡仍然瀰漫著
緊張氣氛,摩頓森卻開始覺得眼皮發沉。跨越代奧賽高原的旅程中,他基本沒睡。兩位普什圖族軍官十分客氣,問摩頓森要不要睡在他們的房間。由於帕爾維已經幫摩頓森訂好了客房,摩頓森謝過他們的好意,把手放在心口致意,然後鞠躬離去。
回房間的路上,一個滿頭紅髮、藍眼凸出的瘦小男子從廚房裡衝出來,緊抓住摩頓森的衣袖。那是阿迦·阿哈瑪。阿迦在飯店廚房負責打雜搬垃圾,腦子不是很健全,他剛才一直從廚房的門縫偷看大廳的情況。“葛瑞格醫生 !”阿迦嘴角冒著白沫,驚恐的聲音大到整間飯店都聽得見,
“是塔利班!”
“我知道。 ”摩頓森微笑著回答,然後拖著疲憊的腳步回房睡覺。
第二天早晨,薩耶·阿巴斯親自到飯店來見摩頓森,摩頓森從來沒見過他那麼沮喪。阿巴斯平時總是保持嚴肅的神情,說話時不緊不慢地斟酌適當的用詞,但今天早上,他的話卻像急流一般,湧出來就再也收不住。這場戰爭對古爾託瑞的平民是一
場浩劫。沒有人知道導彈和炮彈造成了多少村民死傷,但抵達斯卡都的難民人數已經超過兩千,而且還有幾千名正躲在戰區的洞穴裡,等到情況稍微緩和就會逃亡過來。
薩耶.阿巴斯說他跟巴基斯坦北部政府,還有聯合國難民事務高階專員公署都提出過援助申請,但地方政府說他們沒有資源處理這樣的危機,而聯合國則說他們無法協助古爾託瑞的難民,因為他們並沒有跨過國界。
“他們需要什麼?”摩頓森問。
“什麼都需要。 ”阿巴斯說,“最首要的是飲水。 ”
薩耶.阿巴斯用車把摩頓森、阿波、帕爾維載到斯卡都西郊的難民營,這裡已經搭滿了破舊褪色的帆布帳篷,一直延伸到機場附近的沙丘。巴基斯坦空軍的幻影戰機在空中盤旋,機場周圍佈滿了高射機槍陣地,槍手們仔細地監視著飛機上塗裝的花紋。
難民們只能在無人居住的沙丘中間安身,自然沒有水源,而且這裡離印度河至少有一個小時的路
程。摩頓森的頭陣陣抽痛,一方面是因為沙丘反射的陽光太熱太毒,更重要的是,眼前的任務實在太艱鉅。
“怎樣才能把水帶到這裡來 ?”他問,“這裡離水源太遠了。 ”
“我知道伊朗有一種專案,”薩耶·阿巴斯說,“叫做‘上水工程’。我們得挖很深很深,找到地下水,然後用水泵把水抽上來。有安拉的協助,這是有可能的。 ”
阿巴斯奔過沙丘,黑袍在風中飄動,指著他認為可能有地下水的地方。
“我希望誤解穆斯林的西方人能看到薩耶·阿巴斯那天的行動。 ”摩頓森後來回憶,“他們會看到大部分真正實踐伊斯蘭教誨的人,即使是像薩耶·阿巴斯這樣的保守毛拉,都相信和平與正義,而不是恐怖主義。猶太律法和《聖經》都教導我們關心不幸的人,《古蘭經》也教誨所有穆斯林,要優先照顧孤兒寡婦及難民。 ”
整座帳篷城乍看之下如同荒廢了一般,難民都在帳篷裡躲避太陽。阿波忙著拜訪一問又一間的帳
篷,記錄他們急需的生活補給品。
摩頓森、帕爾維和阿巴斯站在難民營中間的空地上,討論上水工程的具體細節。如果中亞協會同意購買水管和水泵,帕爾維相信他能說服斯卡都公共工程部的主任,把挖掘用的機械裝置借給他們。
“現在這裡住了多少人 ?”摩頓森問。
“現在只有一千五百人多一點。”阿巴斯回答,“大部分都是男人,他們先到這裡找工作,安頓下來,然後就會把家裡的女人和小孩兒接過來。幾個月之內,難民人數可能會增加到四五千人。 ”
阿波拉扎克從帳篷裡鑽出來跑向他們。這位老廚師辛苦了一輩子,無論要餵飽多龐大的登山隊伍,他眼裡都滿含著笑意,彷彿任務輕而易舉。但此時他臉上的神情卻是不尋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