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金兵集結,整裝待發,看來拔寨的訊息不假。
凌風與魏然心中皆是擔憂:這個時候,粘罕又會如何處置院主呢?藥效一起,院主就會在眾目睽睽之下死去,可萬一粘罕提前下毒手,抑或仍不解氣來個碎屍萬段,那可如何是好?
二人對視一眼,眼中都是愁慮。凌風更是心亂如麻,無論是之前楚良假扮土匪的事還是現在的假死藥之事,他每在靈光一閃之時都會覺得這實在是舉世良策無與倫比,可之後總會有諸多紕漏與不完善之處顯現,這一些紕漏所造成的偏偏是最為嚴重的後果,讓他追悔莫及,百死難贖。
他忽略了與上次不同的是這一次,他們除了賭一賭,別無他法。
他眉心不覺糾結一處:害死了楚良,萬一再害死了院主,怎麼辦?
為什麼你總愛胡來,你憑什麼胡來!凌風的心前所未有的慌亂起來,扶住額頭靠在一邊。
就在此時額上一暖,雲劍閣伸手探了探他額頭,道:“怎麼了,頭痛麼?看你齜牙咧嘴的。”
凌風因這溫暖而心情平復了一些,強笑著搖了搖頭。雲劍閣看著他閃爍不定暗淡無光的眼眸,心口也悶了起來。
這時耳邊傳來一聲輕嘯,嶽一江轉頭看了看,道:“知道下落了,跟我來。”
凌風他們依舊沒有問的時間,趕忙跟去。這裡是府邸的偏門,全無人把守,空門大開,幾人很快就翻牆進去,凌風他們見到了一個黑衣黑帽手持短槍的人,正是曾在客棧見過的黑衣神秘人。
“粘罕準備動身領兵南下,很快就會離開,要救人此時是關鍵。”黑衣人道,“現在這府邸周圍遍佈金兵,我們不能輕舉妄動,否則無法收場。”
嶽一江道:“俞停雲呢,他怎麼樣?”
黑衣人道:“被帶去了大堂,粘罕要親自見他。”
凌風心一顫,不可抑制地害怕起來。
萬一萬一
此時堂內,粘罕斜靠虎皮寶座,目露精光鎧甲熠熠,左右侍立兵士威風凜凜,整個大堂內氣勢如刀。
俞停雲被押到後就癱倒在地,氣若游絲。粘罕看了他好一會,道:“還有力氣和我說一句話麼?”
俞停雲勉力抬頭,微微一笑,那笑中有睥睨一切決勝千軍的氣度,竟讓粘罕一時怔住。俞停雲放鬆全身,隨後手上一點點用力撐起了身子,竟然坐了起來,身上的腐爛之氣隨著他的動作而越發明顯,堂上人都忍不住掩鼻。
粘罕更是詫異,這樣的傷這樣的場合這樣的命運,這個人到底為什麼還能如此鎮定自若?
俞停雲喘了喘氣,竟然開口了:“不知將軍想說些什麼?”
粘罕坐直了身子,看著他:“就說說,你憑什麼刺殺我?”
俞停雲笑了笑,道:“就憑我是大宋子民,而你,是外敵賊寇。”
賊,寇,堂堂金國大將被人說成是賊寇,堂上金兵無不惱怒,刀刃出鞘,長槍齊指,俞停雲身邊很快就遍佈殺氣,他卻只微微閉了閉眼,像是在調息。
“住手。”粘罕揮了揮手,看著俞停雲的眼光更為犀利,笑容也更明顯:“我喜歡說實話的人。不錯,在你們宋人看來,我和我的兄弟們確實是入侵的賊寇,我們把你們的土地當成戰場,狩獵屬於我們的獵物。我們和你們,不過是獵人與獵物的關係。獵人捕捉獵物是上天的旨意,在你們說來就是天意。獵物落入獵人手中任憑宰割,這也是天意,我並沒有覺得有什麼問題,強者註定統治弱者,而你們這樣的弱者,只配一無所有。”
俞停雲眼光微動,他確實看到了,屬於弱者的命運。但他很快就抬起頭來,盯著粘罕的眼睛,淡淡道:“在完顏阿骨打創金之前,你們也不過是流落在草原上的羔羊,在我們宋人看來,這世上沒有永恆的強者也沒有永恆的弱者。總有一日,金會滅,宋會強盛。如果可以,我希望能與將軍共同目睹那一天。”他此時說話已然沒有了虛弱之感,字字鏗鏘,臉色卻越發難看。
無論誰聽了這樣近乎詛咒的話都不會高興,粘罕虎目一瞪走下座來,一把揪起俞停雲的衣領,沉聲道:“不會有那麼一天的,俞停雲,你活不了那麼久,你永遠看不到那一天。我大金,必定萬代昌盛!”
俞停雲輕笑起來,額上皺起了紋,嘴角滲出了血,他的聲音卻依舊淡然:“我可以看不到,但——大宋千萬子民——一定——可以看到——”
粘罕對勇士的耐心已經逐漸消磨,看著他切齒,正欲親手將其扼死,卻見他長出了一口氣,眼神渙散開來,直至再無光芒。整個人也從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