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她會為了富貴榮華捨棄大哥,自己這個二哥也不過是她隨腳踢開的石頭,現在,真的能得到她嗎?
薛夫人忽然惡聲道:“天豪,那個雲中亭和先行書院的凌風你都給我殺了!”
洪天豪道:“先行書院的人可不好對付,你與他有何仇怨?”
薛夫人道:“那個叫凌風的小子這一陣子多方調查我,今日也是他害我至此,不殺他難消我心頭之恨!”
洪天豪毫不猶豫道:“好,那兩個人交給我。你先休息,今晚我就幫你冤仇一起報!”
“姓凌的”雲劍閣捂著嘴含糊不清地喊了一聲,語氣很明顯沒有以前的厭惡。凌風走在前面沒有回頭,應道:“幹嗎?”
雲劍閣確定自己不會再吐了,走上去道:“你就這麼殺了那個人,若是薛夫人回來找怎麼辦?”
凌風回頭很奇怪地看了看他,道:“怎麼辦?抓住她唄,還用我教?”
雲劍閣道:“她要是看到兒子死了必定狂性大發,不好對付。其實我們生擒他要挾薛夫人不是更好?”
凌風想了想道:“這倒也是”
雲劍閣怒道:“難道你殺人的時候就沒有想過後果?”
凌風道:“那種人多活一刻都是罪過,好了,你還是快回去加強巡視,提防何翠鳳逃出城去,到時天大地大,抓她就不容易了。尤其是北門,那裡通往臥虎山,那可是個龍蛇混雜的地方,說不定就有她的同黨。”
雲劍閣道:“有同黨更好,正好一網打盡。”
凌風笑道:“不是我詆譭官差,只是你們這些人上管不得皇親國戚,下管不了江湖草莽,也就只能嚇唬幾個市井流氓罷了。江湖人的勢力遠非你們能阻,我勸你還是回衙門喝茶鬥牌吧。”
雲劍閣氣得瞪眼,道:“我們管不了難道你就能管?有本事你抓住他們瞧瞧!”
凌風自顧自走上大道,道:“我又不是捕快。”
雲劍閣看著他氣不打一處來,跑上兩步喊道:“你還是小心點別被她亂刀砍死去餵狗!”
凌風的心情原本很沉重,聽他這麼一說忍不住笑,道:“笨蛋,抓人自然是你們捕快的事”他眼神一寒,低聲似乎是對自己說:“殺人卻是我的事。”
第十九章 清院之正
晌午過後,肖原如往常一樣打理花圃,與往常不一樣的是他身邊多了個跟班。他細心為一株連翹修剪枝葉,谷帆站在一從謝了的牽牛花前看了許久。早上他也在這站了許久,面上是一種不自覺流露出來的發自肺腑的喜悅——沒人知道他因什麼而喜悅,或許是因這蓬勃開放的花。
牽牛花又稱朝顏,與日出同放,花開不過幾個時辰,此刻凋零委頓,卻依稀不改盛顏色,密密的一從攀在院角閒置的亂竹架上,也不知是哪一時哪一刻紮上根開始生長,在不經意間組成一片風景。瑩藍、緋紅、淺紫、月白,在萎縮的花朵中仍流瀉出傲然的生命力。谷帆看著看著就出神了,眼神變成了一股茫然,也不知神思飄到了哪裡。
肖原坐在石階上將幾株修剪下的連翹搓開,除去枝梗。谷帆蹲下好奇道:“原叔,這個要幹什麼用?”
肖原道:“這連翹可是好東西,《本經》有云“主寒熱,鼠痿,瘰癧,癰腫惡瘡,癭瘤,結熱”,不過久服也有寒中之患,我備些下來,下回也不必急著跑善月齋了。”
谷帆用手輕捻一片長卵形的葉片,道:“真好,既好看又有用。”
肖原點頭道:“正是,花有百態千姿,世間爭芳,富貴如牡丹,其實終不過飽人眼欲,多給舞墨文人添些風雅罷了。”他好似想到什麼,看天,悠然道:“這個好象是九方的話吧?呵呵,受益受益嘍。”他略微收拾一下,道:“小帆,你喜歡牽牛麼?”
谷帆點頭,肖原道:“為什麼?在很多人看來,它不過是亂石間生命力旺盛的雜草罷了。”
谷帆似乎很是思考了一番,道:“我覺得,它們簡單,簡單的模樣,簡單的色彩,連生命也這般簡單,長到哪開到哪以前與爹孃出遊,總能在路邊雜草堆裡看見它們,也不知為什麼,那時總感覺很開心。”
肖原輕拍他的肩頭,道:“是啊,能在亂草的荒蕪中看到不棄不餒開放的花,確實是一種奇蹟。”他起身去摘下一粒牽牛花籽,輕輕一擠剝出幾顆種子來,道:“你看它的種子,黑色的這種叫黑醜,入藥可瀉水利尿,花雖朝開午謝,但它其實比很多名花都要長命得多哩。”他將花子丟擲,看不見落在了哪一寸泥土上,但來年,這裡必有蓬勃的延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