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整天迷醉於湖邊,與魚呀、鳥呀玩耍,象個童子似的。莊周,你什麼時候才能長成一個大人?”章老先生問道。
莊周說:“先生,你想讓我說真話嗎?”
章老先生說:“當然讓你說真話。”
莊周說:“既然先生讓我說真話,我就索性當著師兄師弟們的面說一說我的看法。我認為人還是永遠不要長大的好。”
“先生,這種說法是完全錯誤的,”從席地而坐的學生裡站起一位年歲跟莊周差不多的少年,大聲嚷道。
章老先生說:“惠施,發言必須經過先生的允許,我已向你警告過多次了。不過,我平時總是告誡你們除了讀書習禮之外,還要鍛鍊自己辯論的才能,因為當今天下,辯論已成為一種普遍的風氣,甚至成為一位士能否勝任一國內政外交的重要的衡量標準。莊周的說法固然是偏離聖人遺說的,惠施,你認為他的說法是錯誤的,那錯在什麼地方呢?你不妨將自己的看法說出來,同時要駁倒莊周的邪說,這也算是你們鍛鍊言談辯說的一個機會吧!”
名叫惠施的少年接著說:“人怎麼能不長大呢?人既然吃了五穀,就要長大,不長大就成了怪物了。而且,如果天下的人都永遠是童子,那由誰來種地,由誰來織布呢?天下的人類不都餓死凍死了嗎?”
莊周回答說:“兒童是人的黃金時代。他們的心地就象湖水那樣清亮,沒有雜質的汙染。他們沒有任何憂慮,生活得那樣自由自在。他們不懂得什麼叫道德,但是具備高尚的道德。他們想哭就哭,想笑就笑,餓了就要吃,困了就要睡覺。他們的一切行為都是按照自然的本性而來。等到長大了,父母與先生教給他們仁義禮智,他們的行動就受到各種各樣的束縛。他們首先是為父母而活著,然後是為了國君而活著,然後是為了社會上各種各樣的條條框框而活著。他們學會了巴結權勢,學會了爾虞我詐。他們學會了一切,同時,也失掉了童心、失掉了自我。他們整天忙忙碌碌地應酬著周圍的人與事,沒有一點閒暇去想一想:這一切,是為了什麼?如果說人的長大就意味著失掉兒童時代的純真與幸福,我認為人還是不要長大的好。”
惠施說:“莊周,你的這些高論說起來當然動聽,但是,這完全是無用的幼稚之見。誠然,當今天下,人與人之間缺少溫暖的愛,國與國之間缺乏真誠的信任。聖人所說的仁義禮智在這個時代大多數人們的心目中已經不是高尚的品質,而成為撈取名聲的誘餌。但是,我們的任務在於投身到天下之中去,改造這個天下,創造一個充滿愛的美好世界。而不是象你所說的那樣,幻想自己永遠作為一個童子,逃避這個世界。”
莊周說:“惠施,你的這種抱負固然遠大,但是,在這樣一個諸侯紛爭,兵連禍結的動亂時代,要保住個人的生命安全已經十分困難,還談什麼改造天下!當然,永遠當一個兒童是不可能的,我只不過是從內心呼喚一種具備童心的人類天性。人不要一長大就變得那麼庸俗,那麼無恥。永遠保持兒童時代的天真,人與人之間才能充滿愛”
“好了,好了,”章老先生打斷莊周的話:“你們二位的發言到此為止。曹商,我一向是很器重你的。你今天也談談自己的看法,莊周與惠施的觀點哪個對,哪個錯?”
曹商一聽章老先生叫他的名字,馬上恭敬地站了起來,並微笑著盯住章老先生,好象要從那佈滿皺紋的臉上尋找到什麼資訊。剛才二人一往一來辯論的時候,他就在心裡暗暗地嘲笑著莊周的幼稚與惠施的迂腐。現在輪著他說話了。這位一向以章老先生第一大弟子自居的曹商,平素就看不慣莊周的隨便與惠施的急躁。但是,莊周與惠施是十分聰明的學生,他們對先生教給的書很快就能記誦,而且思想十分敏銳,口才也是所有同門學子中最好的。在平時的辯論中,曹商總是輸給他們。“真是老天有眼,今天可是我報一箭之仇的時候了”,這麼一想,曹商不由高興起來,他清了清嗓子,謙虛地看了看章老先生,又得意地掃了一眼其它學生,然後幸災樂禍地瞪了一下莊周,最後眼光又回到章老先生臉上:
“先生,我認為他們倆人的說法都是錯誤的。”
“嗯。”
“莊周的說法是不攻自破的。他這麼說,是為自己不守禮法的行為辯護。這是一種徹頭徹尾的懶漢思想。一個人不想紮紮實實地去讀聖賢之書,不想任勞任怨地為國君貢獻自己的力量,他們當然幻想自己永遠當一個無所事事的童子。這是違背聖人遺訓的異端邪說,如果讓國君聽見了——”
說到這裡,曹商停頓了一下,瞥了莊周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