乎在為這位羞於來到人世的姑娘抹去頰上的紅暈。突然,她完全跳出了水面,乘著早晨的微風,慢悠悠地向上飛去,向南飛去。
永遠不知憂愁的小鳥們,在熟睡了一個夜晚之後,又開始了嘰嘰喳喳的鳴叫。它們撲騰撲騰地拍打幾下自己的翅膀,準備離開樹林,去尋找可以充飢的食物。野雞們也出動了,它們在水邊自由自在地散步,忽而啄一口草叢中隨處可見的草籽或小蟲,忽而飲一口蒙澤那清涼的水。
小草已經長到一寸多高了,而知名的不知名的各種樹木也發出了嫩綠的幼芽。蒙澤周圍,一片盈綠。大自然在冬眠了數月之後,又生髮出無限春意。
在蒙澤的東邊,有一座小山名叫蒙山,從山上到山下的村落,有一條彎彎曲曲的小道沿湖而過。太陽差不多有一竿高了,一位穿著粗褐外衣的青年走出山下的村莊,往山上趕來。這位青年,腦袋顯得比常人大,鼻子微微上翹,而且有些駝背,看起來其貌不揚,甚至可以說醜。可是他的一雙眼睛卻如蒙澤的水那樣清澈、深邃、明亮。透過這雙眼睛,我們也可以看到青年的心地,就象倒映在蒙澤中的藍天一樣廣闊,雲朵一樣潔白,飛鳥一樣輕靈。
青年一邊趕路,一邊貪婪地欣賞著早晨的風景。
太陽將它的光芒灑向大地,蒙澤周圍的霧氣逐漸散去。路邊的野草盡情享受著溫暖的陽光,在微風中擺動。青年深深地吸了一口新鮮的空氣,自言自語地說:“春氣萌動,萬物復甦,真妙不可言!”
“咕咚!咕咚!”水面上一陣響動。
青年循聲望去,從清澈見底的湖水中可以看見一群魚兒遊了過來。它們你追我趕,嬉戲玩耍,時而躍出水面,好奇地張望一下湖水外面的世界,將平靜的湖面掀起一朵朵小小的浪花。
“魚兒,魚兒,你們是多麼快樂啊!”
青年這麼說著,情不自禁地蹲在水邊,隨手採了一朵野花,想逗著魚兒玩耍。可是,魚群一聽見人的聲音,晃動著尾巴,很快潛入水的深處去了。水面上又是一片寂靜。
青年呆呆地等了一會,魚群再也沒有出現。他悻悻地離開湖邊,又踏上了通往對面山上的小路。他真想變成一條小魚,整天自由自在地在水中游玩。而現在,他還要去上學,去讀那些滿紙仁義禮智的聖人之書。人為什麼要讀那麼多書呢?而且非讀這些充滿了虛偽說教的詩書禮樂經典不可呢?那些所謂計程車,確實是滿腹經綸,開口孔丘墨翟,閉口堯舜文武,可是他們當了官以後,哪個不是與那些昏庸殘暴的國君們同流合汙呢?仁義禮智對廣大的百姓沒有一點好處,完全是無恥計程車們巴結權貴的手段。
青年的雙眉逐漸攢了起來,心頭湧上一股憤怒的激情。他將手中的野花狠狠地摔在路邊的草叢中,大踏步向山上走來。
在蒙山的半腰,有一座院落,院子裡有幾間瓦房,這是村子裡一位博學多聞的章老先生開辦的一所私學。自從孔丘開創私人辦學的風氣以來,各諸侯國都有人辦了些規模不同的學校。章老先生的這所私學是宋國比較有名的一所學校,它為宋國培養了許多知書達禮的人才,好多畢業於這所學校計程車已經在宋國當了官,有的還在國外當了官。在這樣一個戰火連天、民不聊生的時代,求學當官是最好的出路。因此,很多家長都將子弟送到章老先生的門下,希望將來撈個一官半職。
學校裡傳出了朗朗的讀書聲。青年聽見這些聲音,腦袋就嗡嗡作響。他從十五歲就進入這所學校,至今已經五年了。章老先生教的書,他大多能倒背如流,但是,章老先生講的那些意思,他越來越覺得風馬牛而不相及。他每每提出疑問,但是章老先生總回答說,自孔子以來,學者都是這麼解釋的;要懷疑這些解釋,就是懷疑孔子,懷疑孔子,就是懷疑聖人,而懷疑聖人是大逆不道的。
青年推開門,走進教室。讀書聲戛然而止。章老先生緩睜開他那似睡非睡的眼睛,瞪著走進門的青年,厲聲道:
“莊周!你今天又遲到了!”
“是的,先生。”這位被稱作莊周的青年回答了一聲,同時向先生鞠了一躬,抬腳向自己的座位走去。
“慢!”章老先生叫道:“莊周,你遲到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而且前天下午還逃學。象你這樣吊兒浪蕩的樣子,怎樣去做王者的臣子呢?老實說,你是不是又跑到湖邊玩兒去了?”
“是的。”莊周回答說。
“嘻”學生們嘰嘰咕咕地笑了起來。
“都二十歲了,已經舉行過冠禮的人了,應該成為一個有禮有節、堂堂正正的男子漢。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