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門徒的提倡。而孔丘所謂的仁,其核心在於父子相親。但是,父子相親能夠擴充套件到對天下之人都友愛相待嗎?你們難道沒有見過兇殘的虎狼嗎?它們以強欺弱,以眾暴寡,但是,它們之間何嘗沒有父子相親呢?大力提倡仁義道德不就是鼓動天下之人為了父子相親而互相殘殺嗎?不就是讓人變成虎狼嗎?”
戴蕩聽了莊周這些話,聯想到自己多少年來在官場上的浮沉,覺得確實有道理。他暗想,父子相親不僅人而且連動物都可以做到,但是,父子相親的人並不具備高尚的品德。包括自己在內的很多人為父親或兒子照樣可以做出傷天害理的事來,難道能稱為仁嗎?眼下這位年紀輕輕的後生對這個問題看得如此透徹,“仁是虎狼之性”,真是石破天驚之語!但是,這些話可不能當著別人的面講啊,那樣,人們就會認為你是不仁不義之徒。想到這兒,他又問:“那你認為什麼才是真正的大仁呢?”
莊周回答說:“真正的大仁就是忘掉自己的父母。”
戴蕩說:“忘掉自己的父母就是沒有愛心,沒有愛心就是不孝,說真正的大仁就是不孝,這能行嗎?”
莊周說:“我的意思並不是說真正的大仁就是不孝。真正的大仁是十分高尚的品德,不能僅僅用孝來代替。而且您所說的仁也並不是什麼孝,那種仁連孝都沒有達到。有一個人從北方到南方去,來到楚國的首都郢,當他回頭尋找以前北方的冥山時,連冥山的影子也不見了。因為他離冥山太遠了。整天講著父子相親而追求仁的人也是這樣,他們離真正的大仁差得太遠了。以恭敬的面色孝順父母是容易的,但是,用真正的愛心孝順父母就難了;用真正的愛心孝順父母是容易的,但孝順父母而忘記他們是自己的生身父母,就更難了;忘記他們是自己的生身父母而能夠孝順他們是容易的,但能夠做到不圖稱賞、不求名譽而孝順,同時使父母也忘記自己的功勞就更難了;能夠使父母忘記自己的功勞是容易的,但能夠將天下的功名利祿統統忘掉就更難了;能夠忘掉天下的功名利祿是容易的,但同時使天下之人也忘掉我的這種兼天下的品德就更難了。真正的大仁是我忘天下,天下忘我。我雖然具備超過堯舜的品德,卻不炫耀,雖然做了澤及萬世的好事,天下之人卻不知道。這種高尚的品德難道是你們所謂的仁與孝能趕上的嗎?你們所謂的孝、悌、仁、義、忠、信、貞、廉等等,都是讓天下之人壓抑自己的本性而勉強為之的東西,根本不值得稱道。”
戴蕩聽著莊周對孝層層深入的分析,驚歎於這位青年的智慧。莊周所描繪的這種真正的大仁,也令人神往,但是,戴蕩又問道:“怎麼才能具備這種真正的大仁呢?”
莊周回答說:“真正的高貴是能夠拋棄國君之位的人;真正的富足是能夠拋棄一國之財的人;真正的適意是能夠拋棄名譽的人。能夠拋棄身外之物的束縛,自然能夠做到真正的大仁。”
戴蕩想:真正做到這一切,談何容易啊!可是嘴上卻說:
“高論,高論。如果我們每個人都將功名富貴完全拋開,天下就大治了。”
第二天,章老先生宣佈,曹商被選中了。這是莊周預料之中的事。這幾天,曹商顯得格外的謙虛,格外的有禮,甚至對莊周也很有禮貌。但是,他眼中那股自得之意卻是掩飾不了的。
這天,曹商似乎很關心地對莊周說:
“莊周,過去不愉快的事情讓我們忘記吧。我即將離開學校去就任了,有幾句話想對你說。你為什麼不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呢?沒有符合禮義的言行就無法出仕,無法出仕就無法實現自己的抱負。”
莊周回答說:“無恥者富,巧言者顯。從名與利的角度來看,言行確實是很重要的。”
曹商被噎得半天想不出詞兒來。沉默了一會,曹商說:
“好吧,咱們走著瞧吧。”
曹商出仕的事對惠施觸動很大。他覺得宋國的君主與大臣能夠重用曹商這樣的人,可見是十分昏庸的。要想在宋國幹一番事業看來是行不通了。那麼只有到別的諸侯國去遊說了。到哪個國家去好呢?惠施想了好久,終於選擇了魏國。
魏國自從魏文侯任用李悝實行變法以來,逐漸強盛起來。現在,魏國已經是唯一可以與秦國爭強的國家了。但是,這幾年以來,魏國在軍事上卻很不順利,因為東方的另一個大國齊國也逐漸強盛起來。十多年之前,魏國攻打趙國的首都邯鄲,齊國軍隊運用孫臏“圍魏救趙”的計謀,將魏國打得大敗。去年,魏國又在馬陵遭到慘敗,齊國軍隊殺死了魏將龐涓,又俘虜了太子申。惠施想,讓齊國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