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足取的,只不過是一知半解的方士在那兒譁眾取寵。其實,要做到這一點也並不難,只要能夠安心修道則成。”
藺且又問道:“修道為什麼就能達到物不能害的境地呢?”
莊周說:“我已經多次給你說過了,凡有貌象聲色者,都是物。物與物之間,都可以互相犯害,而不能避免。但是,如果能夠進入萬物所自出的無形之道,那麼,物就不能犯害了。怎麼才能進入無形之道呢?保持你的本性,修養你的真氣,讓你的神氣與自然的元氣相合。這樣的人,自然之道所賦予他的天性就不會喪失,他的精神飽滿而沒有空隙,外物就無法犯害他了。”
“先生,您說得太玄妙了,能不能說得更加通俗一些?”
“好吧,我給你舉一個例子。一個人如果喝醉了酒,當他從疾走如飛的車上摔下來時,他不會感到疼痛,也不會有什麼大的傷害,更不會死亡。如果是一個完全清醒的人,則不是喪命,也會重傷。為什麼呢?因為醉漢已不知道自己的存在,更不知道外物的存在,他的精神是完整、統一的,這就是天全。他不知道自己是坐在車上,當然也不知道摔到了車下,死生驚懼,都不會進入他的胸中。因此,他已經喪失了自我意識,其他精神是自然而然,無所顧忌的,外物對他的傷害也就減輕了。
“醉酒的境界雖然不能說就是得道的境界,但是,二者之間有些相似。因酒而保持天全的人尚且如此,因得道而保持天全的人就更不用說了。”
藺且又問道:“但是,所有的人都想著一個‘我’,怎麼才能象醉酒那樣不在乎外物的犯害呢?”
莊周說:“對待外物的犯害,就象對待偶然遇到的飄瓦那樣。即使一個氣性十足的人,當一塊隨風飄落的瓦砸到自己頭上時,也不會動怒,因為他知道飄瓦並不是有意來砸它。仇恨再深的人,他會殺死自己的仇人,卻不會折斷仇人用來刺傷自己的寶劍,因為他知道,寶劍並不是有意來刺傷他。如果將所有犯害自己的事物都象對待飄瓦與寶劍那樣來對待,人就不會動怒,就會永遠保持平靜的心情,就會永遠保持天全。這樣,天下就消滅了戰爭,消滅了殺戮,太平盛世就會到來。”
五
莊周擔任漆園吏已經四年了。四年以來,漆園的事物還算風平浪靜。每年,莊周都能按宮廷規定的數額上繳漆。有時候,宮廷裡聲稱財政緊張,不能按時發放莊周的俸祿,便發給他一些漆,讓他自己到市場上去出售。莊周是個不計名利的人,對於身外之物,他一向認為只要夠用就行了。因此,他有時也將宮廷裡發給的漆贈送給其他因公務而認識的向他婉言求漆的蒙邑官吏。
監河侯便是這樣的蒙邑官吏。他的職責是管理流經蒙邑的丹水,包括漁業、灌溉、航運、沿河的森林等。這是一個油水相當大的職位,因此,他的身上除了肉還是肉,胖得就象那宰殺之後吹了氣等待刮毛的豬。
但是,他的腦袋可不象死豬那樣,他的狡猾與奸詐遠遠勝過狐狸。他並不滿足於在自己的職位上撈取民脂民膏,而且將他的手,不時伸向其他一切能夠利用的機會。
這位官場老手,第一次遇見莊周這樣不計利害的人。跟以前的漆園吏打交道,可要費一番神思、破一些錢財。如果你不給他送去上好的山珍與水產,就別想得到上乘的漆。而這位整日遊山玩水的莊周,只要你給他提去幾隻自己挑剩的瘦得幾乎沒肉的野雞,就會換來幾桶清亮的漆。其實,他自己家裡何嘗能用這麼多漆。只要到市場上一脫手,就可得到一筆可觀的銀子。
這天,莊周正在屋子裡與藺且討論問題,監河侯又來了。
他還未進門就高聲嚷道:
“師徒二人在討論什麼深奧的哲理,能讓我洗耳恭聽嗎?”
莊周將監河侯讓進客廳,寒暄了幾句,監河侯感謝道:“您上一次贈給我的漆,質地真是不錯,我將敝居重新刷了一遍,色澤鮮亮,美極了。哪天屈尊到敝廬一敘。”說著,不等莊周回話,便兩個小眼睛一轉,詭秘地又對莊周說:
“聽訊息靈通人士透露,宮廷要發動政變了。”
莊周微微一驚,問道:“何人政變?”
“還有誰。就是當今國君剔成的弟弟偃。”
“是文變還是武變?”
“那就不知道了。我的一位朋友在宮廷中擔任要職,據他說偃現在已經把持了兵權,就看剔成讓不讓位。”
“誰當國君都一樣,只要不發動曠日持久的戰爭就行了。”
“那怎麼能一樣呢?您也是有學問的人,難道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