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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部分

世的時候,韋爾始終跟著他在信仰的光輪中望前走著,——相信科學,相信精神的力量,

相信未來的幸福。從朋友去世以後,懦弱而愛發牢騷的韋爾就讓自己從理想主義的高峰

直掉到《傳道書》那樣的沙土裡,那種氣息是每個聰明的猶太人都有的,而且是隨①時

預備把他們的聰明吞掉的。但他從來沒忘了和朋友在一起的時候所過的光明的日子,把

差不多已經隱滅的光彩始終儲存在心裡。他對誰都沒提過這位朋友,連對他所愛的妻子

在內:那是一件神聖的事。而這個被大家認為冷酷而毫無風趣的老人,到了暮年還在心

裡反覆念著一個印度古代婆羅門高僧的又溫婉又辛酸的句子:

①《舊約》中有一卷名《傳道書》,大旨謂世事皆空,人生愚妄。

“世界上受過毒害的樹,還能產生比生命的甘泉更甜美的兩個果子:一個是詩歌,

一個是友誼。”

韋爾從此對克利斯朵夫和奧裡維感到了興趣。因為知道他們性情高傲,他就很識趣

的向莫克要了一部奧裡維最近出版的詩集。兩位朋友並沒採取什麼行動,甚至想都沒想

到:他居然為這部作品弄到一筆學士院的獎金;而在他們艱苦的境況中,那也來得正是

時候了。

克利斯朵夫知道了這個出乎意外的幫助是出之於一個他準備加以詆譭的人,就對於

自己可能說的話或可能想的念頭十分慚愧。雖然不喜歡拜訪人家,他也勉強捺著性子去

向韋爾道謝。但這番好意沒有得到好結果。看到克利斯朵夫那種年輕人的熱情,老韋爾

笑傲人生的脾氣不由自主的覺醒了;他們倆並不投機。

那天克利斯朵夫訪問了韋爾,又感激又氣惱的回到頂樓上,發見莫克又來給奧裡維

一些新的幫助,同時又讀到呂西安?雷維—葛寫的一篇對他的音樂很不好的評論,——

不是坦白的批評,而是冷言冷語的把克利斯朵夫跟他痛恨的三四流音樂家相提並論。

克利斯朵夫等莫克走了以後和奧裡維說:“你有沒有注意到,我們老是跟猶太人打

交道;而且只跟猶太人打交道!難道我們自己也得變成猶太人嗎?彷彿我們是在勾引他

們。敵人也罷,盟友也罷,我們到處只碰到他們。”

“那是因為他們比旁人更聰明,〃奧裡維說。“在我們法國,一個思想自由的人差不

多隻能跟猶太人談談什麼新的和活生生的事。其餘的人都抓著過去,不會動了。不幸,

這個過去對猶太人是不存在的,至少他們的過去和我們的不同。所以我們跟他們只能談

論現在的事,跟我們同種的人只能談昨天的事。你瞧,猶太人在各方面都有活動:商業,

工業,教育,科學,慈善事業,藝術”

“別提藝術,〃克利斯朵夫說。

“我不說我對他們所做的事都有好感:我還常常討厭呢。但至少他們是活的,懂得

活著的人的。我們少不了他們。”

“別誇張,〃克利斯朵夫帶著取笑的口氣說。〃我就少得了他們。”

“對,你也許照舊能活下去。但要是你的生活與作品沒法教大家認識的話(倘若沒

有他們,那是很可能的),你的生活又有什麼意義?難道和我們同教的人會來幫助我們

嗎?舊教教會讓它最優秀的子孫滅亡,絕對不救一下。凡是心靈深處真有宗教熱忱的人,

為上帝獻身的人,如果膽敢不守舊教的規條,不承認羅馬的威權,那末一般自稱為的舊

教徒不但立刻把他們視同陌路,抑且視同仇敵,不出一聲的讓他們落在共同的敵人手裡。

一顆自由的心靈,不管怎麼偉大,倘使單有基督徒的精神而不肯服從,那末縱使他代表

信仰中最純潔最神聖的部分,一般的舊教徒也認為他是不相干的。他不盲不聾,要用自

己的念頭去思索;所以大家摒其他,幸災樂禍的看著他獨自受苦,被敵人蹂躪,向他的

弟兄們求救(他便是為了這般弟兄們的信仰而死的)。今日的基督舊教,它那種麻木不

仁的力量真可以致人死命。它能寬恕敵人,可不能寬恕想喚醒它幫助它的人可憐的

克利斯朵夫,要是沒有一小群思想自由的新教徒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