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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部分

頹廢,所以老是怕這個使他愛好生命的美妙的藝術會突然停頓,泉源枯竭。克利斯朵夫

覺得這顧慮很可笑,拿出好辯的脾氣,說在他以前世界上還一無成就,一切都得從頭做

起。奧裡維提出法國音樂作反證,認為它已經到了盡善盡美,盛極而衰的地步,更無進

步可言。克利斯朵夫聳聳肩,說道:

“法國音樂嗎?它還沒誕生呢你們在世界上有多少美妙的話可以說!你們

真不是音樂家,要不然就不會見不到這些。啊!如果我是法國人的話!”

於是他舉出一個法國人所能描寫的一切:

“你們翻來覆去的搬弄一些跟你們不適合的體裁,適合你們民族性的事反而一件不

做。你們是個典雅的民族,有的是浮華世界的詩意,有的是舉止的美,態度的美,服飾

的美,你們很能創造一種人家沒法摹仿的藝術——富於詩意的舞蹈,而你們倒反不再製

作色蕾舞樂——你們是一個詼諧機智的民族,而你們卻不再寫喜歌劇,或是隻讓不

入流的音樂家去做。啊!如果我是法國人的話,我要把拉伯雷的作品譜成音樂,我要制

作滑稽史詩——你們是一個小說家的民族,你們卻並不在音樂上施展小說家的天才,

——居斯達夫?夏邦蒂哀的作品還談不上這點。你們並不運用你們的分析心靈、參透個

性的天賦。啊!如果我是法國人,我可以用音樂來製作肖像(比方說,我能夠替那

靜坐在下面花園中紫丁香旁邊的姑娘寫照)我要用絃樂四重奏來表現你們司湯達的

手腕——你們是歐洲的第一個民主國,卻沒有平民戲劇,平民音樂。啊!如果我是

法國人,我一定把你們的大革命譜為音樂:把七月十四①,八月十日②,瓦爾米③,聯

歡大會,以及所有的民眾在音樂裡表現出來!並非用那種浮誇的瓦格納式的朗誦,而是

用交響樂,合唱,舞蹈。別說廢話!我早聽厭了。應當大刀闊斧的,在兼帶合唱的

大交響曲中寫出大塊文章的風景,荷馬式的,聖經式的史詩,描寫水,火,土地,光明

的天,鼓舞人心的狂熱,本能的活躍,民族的運命,節奏的勝利,彷彿一個世界之皇,

駕馭著千萬生靈,教千軍萬馬出生入死到處都是音樂,什麼都是音樂!如果你們是

音樂家,那末為你們所有的公共節目,所有的典禮,所有的工會,學生會,家庭慶祝,

都可有個別的音樂可是第一,倘若你們是音樂家,你們先得製作純粹音樂,無所為

而為的音樂,唯一的目的是使人溫暖,使人呼吸,使人生活。你們得創造太陽!你

們的雨下得夠了。你們的音樂使我傷風感冒。一切都是昏昏沉沉的:把你們的燈點起來

罷你們抱怨義大利的髒東西把你們的戲院給包圍了,把你們的民眾給征服了,把你

們趕出了自己的家。這是你們自己的過失!民眾被你們昏暗的藝術,神經衰弱的和聲,

繁瑣沉悶的對位,攪得厭倦透了。他自然要撲向生命所在的地方,不管那生命粗野不粗

野,——他們只要求生命!你們為什麼要滅絕生命呢?你們的德彪西是一個大藝術家,

但對你們是不衛生的。他促成你們的麻痺。你們需要人家用力把你們撼醒。”

①一七九二年八月十日巴黎人民起義攻入王宮,廢黜國王,摧毀了數百年來的封建君主制度。

②瓦爾米為法國瑪納州中的一個市鎮,一七九二年法人在此擊敗普魯士人。

③一七九○年七月十四日法國各州代表齊集巴黎,紀念攻下巴士底獄之第一週年,謂之聯歡大會。

“難道你要教我們走上施特勞斯的路嗎?”

“那也不行。他會把你們毀掉的。要有我同胞們的胃口,才喝得下這種強烈的飲料。

便是我的同胞也未必受得了施特勞斯的《莎樂美》固然是傑作我自己卻並不想

寫這樣的東西我想到我可憐的老祖父和高脫弗烈特舅舅,他們講起音樂的時候,用

的是何等尊敬而溫柔的口吻!唉!一個人有了神明般的力量而用在這等地方!那是

一顆烈焰飛騰的流星!一個伊索爾德,猶太的賣淫婦。痛苦的獸性的①淫慾。殘殺,強

奸,亂倫這一類狂熱的慾望,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