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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部分

。他們差不多謝絕賓客,對什麼都不關心。等到不得不出去拜客的

時候,他們毫無顧忌的對人很冷淡,使有些人不快,使有些人微笑。所有的閒言閒語只

在他們身上滑過,毫無作用。他們跟一般新婚夫婦一樣的傲慢,神氣彷彿說:

“哼,你們,你們才不知道呢”

在雅葛麗納那張俊俏而有點氣惱的臉上,在奧裡維的快樂的,心不在焉的眼中,顯

然透露出這樣的意思:

“你們多討厭!什麼時候我們才能清靜呢?”

哪怕在眾人面前,他們也是我行我素。人們常常會發見他們一邊說話一邊眉目傳情。

他們用不著彼此瞧望就能看到對方;兩人微微笑著,知道彼此同時想著同樣的念頭。等

到從應酬場中出來,他們簡直快活得直叫直嚷,做出種種痴兒女的狂態,彷彿只有八歲。

他們說著傻話,互相用古怪的名字稱呼。她把奧裡維叫做奧裡佛,奧裡丸,奧裡芳,法

南,瑪米,竭力裝做小女孩子的模樣。她要同時成為他的一切,又是母親,又是姊

妹,又是妻子,又是情人,又是情婦。

她不但以分享他的快樂為滿足,還要實行自己從前許的願,分擔他的工作:這也是

一種遊戲。初期,她又好玩又熱心的幹著,因為工作在她這樣的女人是件新鮮的玩藝兒,

所以對最枯索的事也感到興趣:圖書館裡的抄寫,翻譯無味的書,都變了她生活計劃中

的一部分。她理想的生活不就是純潔,嚴肅,全部貢獻給共同的、高尚的思想與勞作的

嗎?只要有愛情的光輝照著,一切都很好;因為她只想著他,而不是想著她所作的事。

最奇怪的是,凡是她這樣作出來的一切都作得很好。她的頭腦,對於那些在一生中別的

時間決不能勝任的抽象的讀物,都能毫不費力的應付;愛情使她整個的人脫離了俗世;

她自己可不覺得,好比一個夢遊病者在屋頂上走著,非常的安閒,什麼都看不見,只管

做著她的嚴肅而快樂的夢

過了一晌,她開始看到屋頂了,可並不驚慌,只盤問自己在屋頂上幹什麼,便回進

了屋子。工作使她厭煩了。她以為它影響了愛情。那當然是因為她的愛情已經不及從前

熱烈。但表面上還看不出什麼。他們倆一刻都不能分離,竟自閉門謝客,所有的應酬都

不去了。他們討厭別人對他們的感情,討厭自己的工作,討厭一切打擾他們愛情的事。

和克利斯朵夫的通訊也減少了。雅葛麗納不喜歡他:他彷彿是個情敵,代表奧裡維過去

的一部分,而這一部分是完全沒有她的分的。克利斯朵夫在奧裡維的生活中越佔地位,

她本能上越想搶掉那個地位。她並不存心,只暗中使奧裡維跟他的朋友疏遠;她取笑克

利斯朵夫的態度,面貌,寫信的體裁,藝術方面的計劃;她這麼做並沒有惡意,也不弄

手段:那是忠厚的天性使她避免了的。奧裡維聽了她的批評覺得好玩,也不覺得有何居

心;他自以為愛克利斯朵夫的心始終不減,但此刻所愛的只限於克利斯朵夫那個人了:

而這是在友誼中沒有多大作用的;他沒發覺自己漸漸的不瞭解他,不再關切他的思想,

不再關切使他們從前心心相印的英勇的理想主義。對於一顆年輕的心,愛情這股味道真

是太濃了:和它比較之下,什麼信仰都會顯得沒有意思。愛人的肉體,以及在這個神聖

的肉體上面體會到的靈魂,代替了所有的學問,所有的信仰。在這種情形之下,一個人

看著別人熱愛的理想,看著自己從前熱愛過的理想,只覺得可憐可笑。關於轟轟烈烈的

生活和艱苦的努力,他只看到一剎那的鮮花,以為是千古不朽的東西愛情把奧裡維

吞掉了。最初他的幸福還有力量用嫵媚的詩歌來表現自己。後來連這個也顯得空虛而侵

佔了愛情的時間了!而雅葛麗納也象他一樣,除了愛情以外,把一切生活的意義都竭力

摧毀,殊不知大樹一倒,藤蘿般的愛情也就失去了依傍。這樣,他們倆就在愛情中互相

毀滅。

可憐一個人對於幸福太容易上癮了!等到自私的幸福變了人生唯一的目標之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