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了,因為在一出
戲裡演過了四場淫穢的醜史以後,再把情節調動一下,使不貞的妻子仍舊回到丈夫的床
上,——只要法律得以維持,道德也就得救了。把婚姻描寫得百般淫亂而在原則上仍舊
尊重婚姻的態度,大家認為就是高盧人派頭。①
①高盧人為古羅馬人稱一部分克爾特族的名字。法國人常自稱為高盧人。而日常語
言中尤以〃高盧人派頭〃形容快樂,興奮,輕薄的性格。
另外一派是新式的,更細巧也更可厭。充斥劇壇的巴黎化的猶太人(和猶太化的基
督徒),在戲劇中拿情操來玩種種花樣,那是頹廢的世界大同主義的特徵之一。那般為
了父親而臉紅的兒子,竭力否認他們的種族意識;在這一點上,他們真是太成功了。他
們把幾千年的靈魂擺脫之後,剩下來的個性只能拿別的民族的知識與道德的長處雜湊起
來,合成一種混合品,自鳴得意。在巴黎劇壇稱霸的人,最拿手的本領是把猥褻與感情
混在一起,使善帶一些惡的氣息,惡帶一些善的氣息,把年齡,性別,家庭,感情的關
系弄得顛顛倒倒。這樣,他們的藝術便有一股特別的氣味,又香又臭,格外難聞:他們
卻稱之為〃否定道德的主義〃。
他們最喜歡採用的劇中人物之一是多情的老人。他們的劇本中很多這個角色的肖像,
使他們有機會把種種微妙的局面描寫得淋漓盡致。有時,六十歲的老頭兒把女兒當作心
腹,跟她談著自己的情婦;她也跟他談著她的情夫;他們互相參加意見,象朋友一般;
好爸爸幫助女兒犯奸;好女兒幫助父親去哀求那個愛情不專的情婦,要她回來和父親重
續舊歡。有時,尊嚴的老人做了情婦的知己,和她談著她的情夫,慫恿她講述她放浪的
故事,聽得津津有味。我們還看到一大批情夫,都是十足地道的紳士,替他們從前的情
婦當經理,監督她們的交際與其配的事。時髦女人朝三暮四。男人做著龜奴,女人談著
同性愛。而幹這些事的都是上流社會,就是說資產社會,——唯一值得重視的社會。而
那個社會允許人家借了高等娛樂的名義,羼些壞貨色供應主顧。經過了裝璜,壞貨色也
很容易銷售,把年輕的婦女與年老的紳士逗得笑逐顏開。但是其中有股死屍的氣息跟起
家的氣息。
他們戲劇風格之混雜也不下於他們的感情。他們造出一種雜揉的土話,把各階級各
地方迂腐而粗俗的口語,把古典的,抒情的,下流的,做作的,幽默的,胡說八道的,
不雅的,雋永的話,統統湊在一處,好象帶著外國口音。他們天生的會挖苦人,滑稽突
梯,可是很少天趣;但他們憑著乖巧的手法,能仿著巴黎風氣製造出一些天趣。雖然寶
石的光澤不大美,鑲工未免笨重繁瑣,放在燈光下面至少會發亮:而只要有這一點就足
夠了。他們很聰明,觀察很精密,卻有些近視;幾百年來在櫃檯上磨壞了的眼睛是要用
放大鏡來檢視感情的,他們把小事擴大了好幾倍,而看不見大事;他們因為特別喜歡假
珠寶的光彩,所以除了他們暴發戶心目中的典雅的理想以外,什麼都不會描寫。那簡直
是極少數遊手好閒的人和冒險家爭奪一些偷來的金錢與無恥的女性。
有時,這些猶太作家真正的天性,由於莫名片妙的刺激,會從他們古老的心靈深處
覺醒過來。那才是多少世紀多少種族的一種古怪的混合物;一陣沙漠裡的風,從海洋那
邊把土耳其雜貨鋪的臭味吹到巴黎人的床頭,帶來閃爍發光的沙土,奇怪的幻象,醉人
的肉感,劇烈的神經病,毀滅一切的慾念,——似乎希伯萊的勇士撒姆遜,從幾千年的
長夢中突然象獅子一般的醒過來,挾著瘋狂的怒氣把廟堂的支柱推倒了,壓在他自己和
敵人身上。①
①非力士人拘囚撒姆遜,一日將其帶往祭神大會,意欲當眾加以羞辱。撒姆遜默禱
上帝賜還神力(此神力被愛人達麗拉潛割頭髮後喪失),乃推倒廟堂,與非力士王及在
場群眾同歸於盡。
克利斯朵夫掩著鼻子,對高恩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