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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部分

藝術的尊嚴〃與〃著作權〃等等混在一起。

終於他發覺大家談的是商業問題。一部分參加某個銀團的作家,因為有人想組織一個同

樣的公司和他們競爭而憤憤的表示反對。一批股東為了私人利益而帶著全副道具去投靠

新組織,更加使他們怒不可遏。他們一片聲的嚷著要砍掉那些人的腦袋,說什麼〃失勢

欺騙屈辱出賣〃等等。

另外一批可不攻擊活人而攻擊死人,——因為他們沒有版權的作品充塞市場。繆塞

的著作最近才成為公眾的產業,①據他們看來,買他著作的讀者太多了。他們要求政府

對從前的名作課以重稅,免得它們低價發行。他們認為,已故作家的作品以廉價傾銷的

方式跟現存藝術家的作品競爭是不光明的行為。

①作家的繼承人於作家死後仍可享有著作權若干年(年限由各國法律規定),滿期

後即無所謂版權,出版家均可自由翻印,等於公共產業。

他們又停下來,聽人家報告昨天晚上這一齣戲和那一齣戲的收入。大家對某個在歐

美兩洲出名的老戲劇家的幸運羨慕得出神,——他們非常瞧不其他,但忌妒的心尤甚於

瞧不起的心。——他們從作家的收入談到批評家的收入,說某個知名的同文,只要大街

上某戲院演一出新戲,——(一定是謠言罷?)——就能到手一筆不小的款子作為捧場

的代價。據說他是個誠實君子:一朝價錢講妥了,他總是履行條件的,但他最高明的手

段——(據他們說),——是在於把捧場文章寫得使那出戏在最短期間不再賣座而戲院

不得不常排新戲。這種故事教大家發笑,但誰都不以為奇。

這些議論中夾著許多冠冕堂皇的字;他們談著〃詩歌〃,談著〃為藝術而藝術〃。這種

名詞,和錢鈔混在一起無異是“為金錢而藝術〃。而法國文壇上新興的掮客風氣,使克利

斯朵夫尤其著惱。因為他對金錢問題完全不感興趣,所以他們提到文學——其實是文學

家——的時候,他已經不願意往下聽了。可是一聽到維克多?雨果的名字,克利斯朵夫

又留了神。

問題是要知道雨果是否戴過綠頭巾。他們絮絮不休的討論雨果夫人與聖?伯甫的戀

愛。過後,他們又談到喬治?桑的那些情人和他們的價值。那是當時的文學批評最關切

的題目:它把大人物家裡一切都搜檢過了,翻過了抽斗,看過了壁櫥,倒空了櫃子,最

後還得檢視他們的臥床。批評家非要學洛尚當年伏在路易十四和蒙德斯朋夫人的床下,

或是類①乎此的方法,才算無負於歷史與真理。——他們那時都是崇拜真理的。和克利

斯朵夫同席的一般人都自命為真理狂:為了探求真理,他們孜孜不倦。他們對於現代藝

術也應用這個原則,以同樣渴求準確的熱情,去分析時下幾個最負盛名的人的私生活。

奇怪的是,凡是平常決沒有人看到的生活細節,他們都知道得清清楚楚,彷彿那些當事

人為了愛真理的緣故,自己把準確的材料提供出來的。

①蒙德斯朋夫人之有寵於路易十四,得力於洛尚侯爵;洛尚乃囑蒙德斯朋代向路易

要求炮兵總監之職。此處謂洛尚在朝中弄權竊柄,出入宮闈。

愈來愈發僵的克利斯朵夫,想跟鄰座的人談些別的事。但誰也不理睬他。他們固然

向他提出了幾個空泛的關於德國的問題,——但那些問題只使克利斯朵夫非常詫異的發

覺,那些似乎很博學的漂亮人物,對他們本行以內的東西(文學與藝術),一越出巴黎

的範圍,就連最粗淺的知識都沒有;充其量,他們只聽見過幾個大人物的名字,例如霍

德曼,舒特曼,李勃曼,施特勞斯(是達維特?施特勞斯呢,約翰?施特勞斯呢,還是

理查?施特勞斯?)他們搬弄這些人名的時候非①常謹慎,唯恐鬧笑話。並且,他們的

詢問克利斯朵夫也只是為了禮貌而非為了好奇心,那是他們完全沒有的;至於他的回答,

他們壓根兒就不大想聽,急於要回到那些教全桌的人都開心的巴黎瑣事上去。

①霍德曼與舒特曼均為近代德國小說家兼劇作家。李勃曼為近代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