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庭教堂所作
的壁畫(《最後之審判》與《創世紀》),大半流於粗野鄙俗。
②《黎明》、《聖母》、《麗亞》均系彌蓋朗琪羅雕塑的女像。
葛拉齊亞替他開啟了一個新藝術世界的門。他領會到拉斐爾與鐵相的清明恬靜的境
界,看到了古典天才的莊嚴的華彩,象獅子般威鎮著這個被他們征服的,由他們支配的
“外形”的宇宙。威尼斯大師③的霹靂般的目光直射到你的心裡,強烈的閃電把遮蔽人
生的迷濛的大霧給撕破了。還有那些拉丁天才,不但征服了世界,並且征服了自己,戰
勝之餘始終守著嚴格的紀律,挑出最有價值的戰利品讓自己吸收;其成績便是拉斐爾的
一批意境高遠的肖像畫,和他在梵蒂岡宮中所作的幾間屋子的壁畫。對於克利斯朵夫,
那些名作是比瓦格納的音樂更豐富的音樂。線條明淨,結構和諧的音樂,完全顯出顏面、
手足、衣褶、舉止的美。一切都是智慧。一切都是愛。有的是年輕的身心中湧躍出來的
愛。也有的是精神的力,享受生命的力。永遠年輕的溫情,帶著譏諷意味的智慧,動了
春情的肉香,驅散陰影,把熱情催眠的笑容。還有被藝術家馴服的倔強的生命力
…
③威尼斯大師係指鐵相(1477…1576),因其為威尼斯畫派的領袖。威尼
斯派在畫史上以色彩鮮明著稱。
克利斯朵夫不由得問自己:“他們既然能把羅馬的力跟和氣聯合起來,為什麼我們
就辦不到呢?現在一般最優秀的人往往為了追求其中的一個而摧殘另外一個。波生,洛
朗,與歌德所賞識的和諧的境界,倒是義大利人比別個民族更不懂得領會。難道再要一
個外國人來提醒他們嗎?並且誰能夠把這種和諧傳授給我們的音樂家呢?音樂上還沒有
一個拉斐爾那樣的人。莫扎特僅僅是個孩子,是個德國小布林喬亞,神經質的,感傷的,
話太多,舉動太多,為了一點兒小事就會哭,就會笑。繁瑣的巴赫,英勇的貝多芬,他
的巨人式的後裔,——儘管把貝利翁山疊在奧薩山上咒罵天神,——也①始終沒看到上
帝的笑容”
①神話載,古代有巨人族,將貝利翁山疊在奧薩山上與邱位元作戰。
克利斯朵夫可是看到了,因為看到了,所以對自己的音樂感到慚愧:無益的騷動,
浮誇的熱情,唐突的怨嘆,拉拉扯扯的老談著自己,漫無節制的發洩,使他覺得又可恥
又可憐。那等於一個沒有牧人的羊群,一個沒有君主的王國。——騷動的靈魂非加以控
制不可
在這幾個月中間,克利斯朵夫似乎把音樂忘了,沒有這需要了。他的精神受著羅馬
氣息的感應,正在懷胎的時期。他整天象喝醉了酒似的出神。初春時節的自然界也和他
一樣,一方面因為酣睡方醒而非常睏倦,一方面又飄飄然有點醉意。大自然跟他一起作
著夢,彼此象一對睡夢中的情人那樣緊緊的抱著。他不再討厭羅馬郊外的騷動的神秘氣
息,因為他已經體會到悲壯的美;他把沉沉酣睡的大地之神抱在懷裡了。
四月中,他得到巴黎方面的邀請,要他去指揮幾個音樂會。他不加考慮就想謝絕了,
但認為先應該跟葛拉齊亞談一談。他覺得把自己的生活去和她商量,心裡非常愉快;這
樣他可以假想她是參加他的生活的。
這一回她可使他大為失望。她要他把事情詳細說了一遍,勸他接受。他聽了非常難
過,認為這表示她對他冷淡。
葛拉齊亞這麼勸他的時候也許心中並不是沒有遺憾。但克利斯朵夫為什麼要去跟她
商量呢?既然他要她代為決定,她便認為對於朋友的行為負了責任。自從他們在思想上
溝通以後,她也有點感染到克利斯朵夫的意志,覺得行動不但是我們做人的義務,而且
也是件美事。至少她認為她的朋友應當把行動當做一種責任,不能隨便放棄。她比他更
清楚,義大利的氣息有種麻醉的力量,好似溫暖的南方季候風包含著迷人的毒素一樣,
會潛入你的血管,催眠你的意志。她屢次感覺到這種不大好的魅力而無法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