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局面完全變了
暴動的形勢,全區都成了戰場。克利斯朵夫的模樣教人認不得了,爬在障礙物上高聲唱
著他作的革命歌,幾十個聲音在四周附和。
奧裡維被人抬到奧蘭麗酒店裡,已經失去知覺。人家把他放在鋪面後間的一張床上。
床腳下蹲著那個駝子,垂頭喪氣。貝德先是嚇了一跳,遠望以為受傷的是格拉伊沃,等
到認出是奧裡維,不由得失聲叫起來:'還好還好!我以為是雷沃博呢”
然後她動了惻隱之心,把奧裡維擁抱了一下,在枕上扶著他的頭。奧蘭麗照例很鎮
靜,解開他的衣服,先作了一個初步的包紮。猶太醫生瑪奴斯?埃曼碰巧帶著他形影不
離的加奈在場。他們象克利斯朵夫一樣為了好奇心來看看示威運動,目睹這場混戰,看
著奧裡維倒下去的。加奈哭得很傷心,同時又想:“我到這兒來幹嗎呢?”
瑪奴斯把奧裡維診察了一遍,立刻斷定沒希望了。雖然對奧裡維很有好感,但他不
是一個看著無可挽救的事發呆的人,便不再關心奧裡維而想到克利斯朵夫了。他一向佩
服克利斯朵夫,拿他當作一個病理的標本看的。他知道他關於革命的思想,很不願意克
利斯朵夫以局外人的身分去冒無謂的危險。輕舉妄動而打破腦袋還是小事;倘若克利斯
朵夫被抓去了,官方一定會拿他出氣的。人家早已通知他,警察當局在暗中監視克利斯
朵夫;將來他不但要對自己鬧的亂子負責,還得替別人闖的禍負責。瑪奴斯剛才遇到愛
克撒維?裴那在人堆裡徘徊,為了好玩也為了公事;他向瑪奴斯招招手,說道:“你們
的克拉夫脫真胡鬧,居然爬在障礙物上臭得意!這一回我們可不放過他了。該死!你叫
他快快溜罷。”
說是容易,做起來可難了。倘若克利斯朵夫知道奧裡維死了,他會變成瘋子,還要
亂殺人,直到把自己的命送掉為止。瑪奴斯對裴那說:“要是他不馬上溜,一定完了。
讓我去把他帶走。”
“你怎麼辦呢?”
“加奈有汽車,就停在拐角上。”
“哎,對不起,對不起”加奈氣吁吁的說。
“你把他送到拉洛什,”瑪奴斯打斷了他的話。“還趕得及蓬塔利埃的快車。你送
他上瑞士的車子。”
“他不願意的。”
“我有辦法。我可以告訴他,耶南會到瑞士去跟他相會,甚至說他已經走了。”
瑪奴斯不再聽加奈的意見,徑自到障礙物堆上去找克利斯朵夫。他膽子不大,聽到
槍聲就挺挺腰板,表示不怕,他一邊走一邊數著地下的石板,——看是雙數還是單數,
預卜自己會不會送命。但他並不退縮,一個勁兒望目的地走去。他走到的時候,克利斯
朵夫正爬在仰天翻倒的街車高頭,趴在一個輪子上,拿手槍向天空放著玩兒。障礙物四
周,一大堆全是巴黎的流氓,象大雨後陰溝倒灌時流出來的髒水。在他們中間,你分不
清誰是第一批的戰士了。瑪奴斯大聲喊著克利斯朵夫。克利斯朵夫背對著他,沒聽見。
瑪奴斯爬上去扯他的衣袖,被他一推幾乎倒下來。瑪奴斯挺了挺身子,又嚷:“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