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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部分

別的親屬的時候,他們回答說:“一個也沒有。”

在空蕩蕩的墓穴前面,他們手牽著手禱告。他們在絕望中逞著傲氣,寧願孤獨而不

願意看到那些無情而虛偽的親戚。——兩人走回家;一路上跟他們擠來擠去的都是一般

對於他們的喪事,他們的思想,他們的生命漠不關心而只有語言相同的群眾。安多納德

讓奧裡維攙著手臂。

他們在同一所屋子裡換了最高層的一個極小的公寓。——只有兩間頂樓底下的臥室,

一間給他們作餐室用的極小的穿堂,和一間象壁櫥般大的廚房。換一個區域,他們或許

能找到比較好一些的住所;但在這兒他們覺得仍舊跟亡母在一起。看門女人對他們很表

同情;可是不久她也管著自己的事,誰也不理會他們了。屋子裡沒有一個房客認識他們;

他們也不知道住在旁邊的是誰。

修道院居然答應安多納德接替她母親教琴。她還想找些別的教課的事。她唯一的念

頭是教養弟弟,直到他進高等師範為止。這計劃是她獨自決定的,她研究高師的課程,

到處打聽,也徵求奧裡維的意見,——可是他毫無意見,她已經為他選擇好了。一朝進

了高師,他一生不用再愁生活,前途有望了。所以非要他達到這一步不可,無論如何都

得活到那個時候。那不過是五六個辛苦的年頭:一定能撐到的。這個意念給了安多納德

很大的勇氣,使她整個身心都振作品來。她明白看到擺在她前面的是孤獨艱苦的生活,

唯有靠著〃超拔兄弟〃的熱情才能捱受的。她打定主意倘若自己得不到幸福,至少要使兄

弟幸福!這個還沒足十八歲的輕佻而溫柔的姑娘,被她那英勇的決心改變了:她心

中藏著一股獻身的熱誠和奮鬥的傲氣,不但誰都沒想到,連她自己也沒料到。女子在這

個煩悶的年齡,有如萬物騷動的初春,愛的力量充塞著整個身心,象一條潛藏的溪水在

泥土下面流著,把它包裹,浸潤,永遠和它在一起糾纏,同時愛情也能化為種種形式,

它只想獻身給別人,給人家做養料:只要有一點兒藉口就行了,它的無邪與深刻的肉感

準備隨時蛻化為犧牲。愛情使安多納德作了友愛的俘虜。

她的弟弟因為沒有這樣的熱情,精神上就沒有這種倚傍。並且那是人家獻身於他而

非他獻身於人,——這當然更方便更甜蜜,只要你是愛那個為你犧牲的人的。可是相反,

他眼看姊姊為了他而筋疲力盡,心裡非常難過。她回答說:“啊!好孩子!難道你

不看見我就靠這個生活嗎?要沒有你給我的辛苦,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他很明白這個。處在安多納德的地位,他也會把這種甘心情願的勞苦看得很重的;

但人家為了自己而受罪,他的傲氣與心靈就大為痛苦了。並且,一個象他這樣懦弱的人,

要負起別人強其他擔負的責任,非成功不可的責任,——既然姊姊把自己的一生在他身

上孤注一擲,——真是多麼沉重啊!想到這點,他就受不了,他非但不加倍的鼓起勇氣,

反而有時弄得垂頭喪氣。可是她逼著他無論如何要掙扎,要工作,要生存:那是他沒有

姊姊的督促決計辦不到的。他大有甘心戰敗的傾向——也許還有自殺的傾向;——要不

是姊姊硬要他奮發有為,追求幸福的話,或許他早已完了。他因為自己的天性受了抑制

而很苦悶;但這抑制就是他的救星。他也在經歷一個轉變的年齡:在此可怕的時期成千

累萬的青年都因為一時糊塗,被兩三年的瘋狂把一生斷送了。倘若他有胡思亂想的時間,

恐怕早走上了不是灰心,便是放蕩的路:他每逢反躬自省的時候,病態的幻想,對生活,

對巴黎,對那些擠在一塊兒腐化的千千萬萬的生靈的厭惡,就來佔據他的心靈。可是一

看到姊姊,噩夢就醒了;既然她為了他而活著,他也就活下去了,他將來也就會幸福了,

雖然自己並不求幸福

這樣,他們的生活就靠一股熱烈的信仰,而這信仰又是靠苦行,宗教,和高尚的志

願促成的。兩個孩子所有的生命力都傾向著獨一無二的目標,就是奧裡維的成功。任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