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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部分

切的縱酒與胡鬧,換了別人早已送命,而他體育家般的健康還是毫無影響。他

一個人吃的抵得幾個人,喝啤酒來非爛醉不休,淋著冷雨在外邊過夜,跟人打架的時候

給揍個半死,可是第二天爬起來照舊嘻嘻哈哈,還想要周圍的人跟他一樣快活。

魯意莎已經下了床,急急忙忙去開門了。克利斯朵夫一動不動,掩著耳朵,不願意

聽父親醉後的嘟囔,和鄰居嘰嘰咕咕的埋怨

突然有陣說不出的悽愴揪住了他的心:他怕出了什麼事而立刻一陣慘叫聲使他

抬起頭來,向門外衝去

黑魆魆的過道里,只有搖曳不定的一盞燈籠的微光,在一群低聲說話的人中間,象

當年的祖父一樣,擔架上躺著個溼淋淋的,一動不動的身體。魯意莎撲在他頸上痛哭。

人家在磨坊旁邊的小溝裡發見了曼希沃的屍體。

克利斯朵夫叫了一聲。世界上別的一切都消滅了,別的痛苦都給掃空了。他撲在父

親身上,挨著母親,他們倆一塊兒哭著。

曼希沃臉上的表情變得莊嚴,肅穆;克利斯朵夫坐在床頭守著長眠的父親,覺得亡

人那股陰沉安靜的氣息浸透了他的心。兒童的熱情,象熱病的高潮一般退盡了;墳墓裡

的涼氣把什麼都吹掉了。什麼彌娜,什麼驕傲,什麼愛情,唉!多可憐!在唯一的現實

——死亡——面前,一切都無足重輕了。憑你怎麼受苦,願望,騷動,臨了還不是死嗎?

難道還值得去受苦,願望,騷動嗎?

他望著睡著的父親,覺得無限哀憐。他生前的慈愛與溫情,哪怕是一樁極小的事,

克利斯朵夫也記起來了。儘管缺點那麼多,曼希沃究竟不是個兇橫的人,也有許多好的

脾性。他愛家裡的人。他老實。他有些克拉夫脫剛強正直的家風:凡是跟道德與名譽有

關的,決不許任意曲解,而上流社會不十分當真的某些醜事,他可絕不容忍。他也很勇

敢,碰到無論什麼危險的關頭會高高興興的挺身而出。固然他很會花錢,但對別人也一

樣的豪爽:看見人家發愁,他是受不了的;隨便遇上什麼窮人,他會傾其所有的——連

非他所有的在內,一起送掉。這一切優點,此刻在克利斯朵夫眼前都顯出來了:他還把

它們誇大。他覺得一向錯看了父親,沒有好好的愛他。他看出父親是給人生打敗的:這

顆不幸的靈魂隨波逐流的被拖下了水,沒有一點兒反抗的勇氣,此刻彷彿對著虛度的一

生在那裡呻吟哀嘆。他又聽到了那次父親的求告,使他當時為之心碎的那種口吻:

“克利斯朵夫!別瞧不起我!”

他悔恨交迸的撲在床上,哭著,吻著死者的臉,象從前一樣的再三嚷著:

“親愛的爸爸,我沒有瞧不起您,我愛您!原諒我罷!”

可是耳朵裡那個哀號的聲音並沒靜下來,還在慘痛的叫著:

“別瞧不起我!別瞧不起我!”

而突然之間,克利斯朵夫好象看到自己就躺在死者的地位,那可怕的話就在自己嘴

裡喊出來;而虛度了一生,無可挽回的虛度了一生的痛苦,就壓在自己心上。於是他不

勝驚駭的想道:“寧可受盡世界上的痛苦,受盡世界上的災難,可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