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感染劇中人的精神,漠不關心的從一個角色換唱另一個角色,只要音域相仿。那些身
發財發,好不得意的婦人,不管是唱伊索爾德是唱卡門,只知道賣弄自己。安福太斯居
然變了費加羅!但克利斯朵夫感覺得最清楚①的,當然是歌唱的惡劣,特別是以旋
律的美為主的古典作品。德國已經沒人會唱十八世紀末期的那種完美的音樂,也沒人肯
費心去研究了。格路克和莫扎特的清朗明淨的風格,與歌德的一樣,好似浴著義大利的
陽光的,到韋伯已經染上狂亂顫動的氣息而開始變質,到梅亞貝爾又給笨重的漫畫手法
變得可笑,而到瓦格納風靡一世的時候更被完全壓倒了。尖聲怪叫的女武神在希臘的天
空飛過。斯堪的納維亞的神話掩蔽了南國的光明。現在再沒有人想到唱音樂,只想到唱
詩。細節的疏忽,醜惡的地方,甚至錯誤的音符,都被認為無關宏旨,藉口說唯有作品
的全體才重要,唯有思想才重要②
①伊索爾德為瓦格納歌劇《特里斯坦與伊索爾德》中的女主角,卡門為法國比才所
作歌劇《卡門》的女主角。兩部作品的風格,女主角的性格,完全不同。安福太斯為瓦
格納歌劇《帕西法爾》中的角色,費加羅為莫扎特歌劇《費加羅的婚姻》中的角色,性
質迥異,聲部亦不同(一為男中音,一為男低音)。
②以上一段均系批評瓦格納歌劇對近代音樂的不良影響。瓦格納對歌劇另有一套理
論,意欲融音樂、詩歌、哲學、神話、戲劇於一爐。而其歌劇的歌唱風格亦另闢蹊徑,
此處即攻擊此種風格的弊病。
“思想!好,就談思想罷。彷彿你們是懂得思想的!可是不管你們懂不懂,至
少得尊重思想所挑選的形式。第一得讓音樂成其為音樂!”
而德國藝術家自命為對於表情與深刻的思想的關心,在克利斯朵夫看來簡直是開玩
笑。表情嗎?思想嗎?是的,他們到處都用上了,——到處,而且是一律的。一雙羊毛
靴子,跟一座彌蓋朗琪羅的雕像,他們一樣的會在其中找到思想,——不多也不少。不
論演奏哪一個作家,哪一件作品,用的老是同樣的精力。在多數人心目中,音樂的要素
只是音量,只要不是雜聲而是音樂的聲音就得了。德國人對唱歌的興趣那麼濃,其實只
是為了聲帶經過了運動以後的快感。主要是儘量的鼓起氣來,儘量的放射出去,要有力,
持久,按著拍子。克利斯朵夫稱讚某個有名的女歌唱家,說可以送她一紙健康證書。
他吆喝了藝術家還不算,更要從臺上跳到臺下,把那些張著嘴巴看他開刀的群眾教
訓一頓。群眾被他呵斥之下,覺得啼笑皆非。那真要令人呼冤叫屈了,因為他們一向很
留神,不加入任何藝術論戰,小心翼翼的跟一切棘手的問題都站得老遠,而且唯恐自己
犯錯誤,所以對一切都拍手叫好。但克利斯朵夫認為拍手就是他們的罪狀!對惡劣
的作品拍手嗎?——那已經該死了!可是克利斯朵夫更進一步,說他們最不應該對偉大
的作品拍手。
“輕薄的傢伙!你們想教人相信你們竟這樣熱烈嗎?得了罷!這恰恰證明完全
相反。要拍手,等熱鬧的結束來的時候再拍手罷,那些段落原來是象莫扎特說的為'驢子
耳朵'寫的。在這兒,你們儘管盡興吧:人家是準備你們大叫①大嚷的,那也是音樂會中
應有的一套。可是在貝多芬的《彌撒祭樂》以後鼓掌你們不是該死嗎!那明明
是最後之審判。榮耀歸主那一章,驚心動魄的氣勢象海洋上的狂風②暴雨,大力士般的
猛烈的意志好比一陣颶風,忽然停在雲端裡,雙手攀著深淵,然後又奮力向太空飛去
狂風怒號。在最驚險的關頭,突然來了一段轉調,一種抖動的聲音透過烏雲從天上直落
到顏色慘白的海上,象一片光。這是到了結束的階段。死神那種瘋狂的飛翔冷不防停了
下來,它的翅膀被三道閃電釘住了。周圍的一切還在發抖,迷糊的眼睛還在發③花。心
忐忑的跳著,氣息僅屬,四肢癱瘓而最後一個音符還在振動的時候,你們已經在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