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君河南人,故妹子知其入籍。後北榜發了,李中書又差人去賀,故知他中。”白小姐道:“如此說來,是蘇郎無疑矣。彼戀戀不忘,則前盟自在。今又添賢妹一助,異日閨閫之中不憂寂寞矣。”
盧小姐道:“前日妹子避亂來此,恐蘇郎歸途不見,無處尋找,曾差一僕進京寄書與他,尚無回信。目今會試已過,但不知蘇郎曾僥倖;否?姐姐何不差人一訪?”白小姐道:“我到忘記了。前日有人送會試錄與爹爹,我因無心,不曾看得。今不知放在何處。”嫣素在旁道:“想是放在夢草軒中,待我去尋了來。”不多時,果然就尋了來。二小姐展開來看,只見第十三名就是蘇友白。二小姐滿心歡喜道:“可謂天從人願矣。”自此之後,二小姐愈加敬愛,一刻不離。正是:
一番辛苦蜂成蜜,百結柔腸蠶吐絲。
不是美人親說破,寒溫冷暖有誰知。
按下白盧二小姐在閨中歡喜不題。卻說蘇友白從山東一路轉到河南,祭了祖,竟往金陵而來。不一日到了,就要到錦石村來拜白公。一面備禮,一面就差人將吳翰林與蘇御史的兩封書選送了去。心下只指望書到必有好音。不期到了次日送書人回來稟覆道:“小的去時,白老爺不在家,往杭州西湖遊賞去了。兩封書交與管門人收下,他說只等白老爺回來,方有回書。我對他說老爺要去拜望。當門的說,他老爺出門,並無一人接待,不敢勞老爺車駕;若要拜,只消留一帖上門簿便是了。”蘇友白聽得,呆了半晌,心中暗想道:“我蘇友白只恁無緣!到山東,盧夢梨又尋不見;到此,白公又不在家。如何區處?”又想道:“白公少不得要回來,莫若在此暫等幾日。”因又問道:“你就該問白老爺幾時方回。”差人道:“小人問過。他說道,白老爺去不久。賞玩的事情,一月也是,兩三月也是,哪裡定得日期?”蘇友白想道:“白公雖不在家,我明日要去拜他,或取巧見了嫣素,訪問小姐近日行藏也好。”又想道:“我若去時,車馬僕從,前前後後,如何容得?一人獨訪,就是廳堂之上,嫣素也不便出來,去也徒然。我若在此守候,憑限又緊。既然白公在西湖遊賞,莫若就到湖上去尋他見吧。”算計定了,適值衙役來接,蘇友白就發牌起身。一路無詞。
只七八日就到了杭州。一面參見上司,一面到任,忙了幾日,方才稍暇,就差人到西湖上訪問金陵白侍郎老爺寓在何處。差人尋了一日,來回複道:“小的到西湖各寺並酒船莊院都尋遍,並說沒有甚麼白侍郎到此。”蘇友白道:“這又奇了。他家明說到此,如何又不在?”又叫差人城中各處尋訪不題。
原來白侍郎雖在西湖上游賞,卻因楊御史在此做都院,恐怕他知道,只說前番在他家擾過,今日來打秋風,因此改了姓名。因“白”字加一“王”字,只說是“皇甫員外”,故無人知道。就租了西冷橋旁一所莊院住下。每日家布衣草履,叫人攜了文房四寶,或是小舟,或是散步,瀏覽那兩峰六橋之勝。每見人家少年子弟便留心訪察。
一日,偶在冷泉亭上閒坐,玩賞那白石清泉之妙。忽見一班有六七個少年,都是闊巾華服,後面跟隨許多家人,攜了氈單,抬著酒盒,一擁到冷泉亭上,要來飲酒。看見白公先在裡面,雖然布衣草履,然體貌清奇,又隨著一個童子,不象個落寞之人,便大家拱一拱手,同坐下。不多時眾家人將酒盒擺齊,眾少年便邀白公道:“老先生不嫌棄,便同坐一坐。”白公見六七人都是少年,只恐有奇才在內,故不甚推辭,只說道:“素不相識,如何好擾?”眾少年道:“山水之間,四海朋友,這何妨的。”白公說:“這等多謝了。”就隨眾坐下。
飲不得一二杯,內中有一少年問道:“我看老先生言語不象是我杭州人,請問貴鄉何處,高姓大名,因何至此?”白公道:“我是金陵人,賤姓皇甫,因慕貴府山水之妙,故到此一遊。”那少年又問道:“還是在庠?還是在監?”白公道:“也不在庠,也不在監,只有兩畝薄田,在鄉間耕種而已。”那少年道:“老兄既是鄉下人,曉得來遊山水,到是個有趣的人了。”
白公道:“請問列位先生,還是在庠在監?”內中有一少年道:“我幾個人原是同社。”因指著眾人道:“這三位是仁和學,這二位是錢塘學,我小弟原也是府學,近迦納了南雍。”又指著那先問話的少年道:“此位與老兄一樣,也不在庠,也不在監。”白公道:“這等想是高發了。”那少年笑道:“老兄好猜,一猜就著。此位姓王,是去秋髮的,簇簇新新一個舉人。”白公道:“這等都是斯文一脈,失敬了。”
王舉人這就接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