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沒有鑰匙的房間
作者:厄爾·德爾·比格斯
譯者:孫小芬、劉寶芬、呂玉明
一
米納瓦·溫特斯利普小姐是個遵紀守法的波士頓公民。雖然她的浪漫歲月早已逝去,然而美好的事物仍會使她心動不已,就連太平洋小島上的那種帶有殘暴色彩的美也毫不例外。有時,當她喜愛的交響樂隊在波士頓的音樂廳裡奏出新奇的、無與倫比的音樂時,她會感動得近乎窒息;而此時,她漫步在這迷人的海灘上,也有著同樣的感受。
她最喜愛晚餐前、熱帶地區的暮色還未降臨時的懷基基灘。一縷夕陽灑在戴蒙德角,高聳的椰樹投下又長又暗的樹影,閃著金色波光的巨浪漸漸從珊瑚礁上退去。幾個戀戀不捨的晚歸泳者,點綴於水中,盡情享受著海水那如情人般的愛撫。一個苗條的棕色面板少女從容穩健地站在最近的一個浮漂的跳板上。多美的身材!年過半百的米納瓦小姐不禁被一種難以名狀的嫉妒所刺痛——是青春,青春就猶如一把利劍,它筆直、自信、騰飛。那修長的身影如離弦之劍升起,又落下,乾淨利索、恬靜祥和,美妙絕倫的跳水!
米納瓦小姐瞥了一眼走在她身邊的這個男人。阿莫斯·溫特斯利普對美是敏感的,追求美已是他生活的第一準則。他出生在這個島上,不瞭解除舊金山本上以外的其他地方,卻毫無疑問地具備典型新英格蘭人氣質——從白帆布衣裡透出的新英格蘭人氣質。
米納瓦小姐以建議的口吻說:“阿莫斯,你還是回去吧,家裡人正等你吃晚飯呢。謝謝你為我做的那許多。”
他說:“我陪你走到圍欄那兒吧。要是你厭倦了他和他的那些無理行為,就到我們這兒來,我們會很歡迎你的。”
“謝謝你們的好意。”她以她獨有的伶俐、爽快的方式回答著。“可我真的該回家了。格雷斯在為我擔心呢,當然她是不會理解我的。不過我承認我的行為也確實會遭人非議,我在檀香山待了四周,又在附近這些島上逛了十個月。”
“有那麼久嗎?”
她點點頭。
“我自己都很難解釋。每天我都莊重地發誓說‘明天’一定要收拾行囊。”
“然而明天卻總也不會到來。”阿莫斯說,“你已被這熱帶風光迷住了,確有一些人會這樣的。”
“我想你是指那些意志薄弱的人。”米納瓦小姐唐突地打斷他,“你可以去問比肯街的每個人,我不是那種軟弱的人。”
他說:“這是溫特斯利普家族人的性格,既想當個清教徒,卻又總巴望著能偷點兒懶。”
米納瓦小姐遙望著遠處奇妙的海岸線,答道:“我懂。這正是他們中許多人走出塞勒姆港去闖天下的原因。留下的人覺得那些冒險者做的是真正的溫特斯利普家族人不該做的事,而與此同時,他們也嫉妒他們——或許這也是由於那個性格的原因吧。”她點了點頭,“有點兒像吉普賽人的特徵。正是這種家族特有的性格使你父親來到這兒,做了捕鯨人,從而你出生在了這個遠離故土的地方。你知道你本不屬於這兒的,阿莫斯。你本該住在米爾頓或者羅克斯伯裡,每天早晨背個小綠公文包去波士頓的公司上班。”
“我常這麼想。”他認同,“誰曉得呢?或許那樣的話,我早就做出點兒成就來了。”
他們走到帶刺的鐵絲網前,這裡是一道與祥和的海灣氣氛很不協調的圍欄。它整齊地一直延伸到海邊;一個浪頭打來沒過盡端的那根圍欄,然後又退下去。米納瓦小姐微微一笑。
“好了,到了阿莫斯地域的終點了,丹的地域開始了。”她說,“我會找準時機繞過那根圍杆的。如果修的圍欄能隨海浪起伏而移動那就好了。”
“我想你會在丹那兒你的房間裡找到行李的。”阿莫斯對她說,“記住我跟你說的話——”他突然間沉默了。一個穿白上衣的矮胖男人出現在圍欄另一邊的花園裡,他正快速向他們走來。
阿莫斯·溫特斯利普愣了一會兒,他那通常黯淡的眼裡流露出一股無名的怒火。“再見。”他說完轉身就走了。
“阿莫斯!”米納瓦小姐厲聲叫道。他沒停步,她則上前幾步跟著他。“阿莫斯,”真胡鬧!你已經堅持多久不和丹講話了?”
他走到一棵角豆樹下停了下來。
“三十一年了。”他說,“到去年八月十日為止已有三十一年了。”
她說:“這已經是足夠長的時間了。你現在應該排除心理上的障礙,向他伸出友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