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不行。”夥計低三下四地說,“我們這是國家的買賣,要漲得一起漲,五行八作蔬菜副食小百貨——單價漲不允許。”
“可你這也太便宜了,不值當我們掏回錢。”楊重對夥計說,“咱好好商量商量,你貴點我們多買你幾件。這樣吧,你要實在為難,咱們就少漲點,六萬!六萬怎麼樣?起碼也得漲百分之百吧?”
“百分之百可不行。”老太太說,“怎麼也得百分之二百。這麼沉的東西我才花六萬就買回去我先生又該埋怨我不會買東西了。”
“九萬吧那就。”楊重和夥計磨,“要不八萬五?不能再低了。”
“這我確實作不了主,只能賣三萬。”
“算啦。”老太太說,“既然他不肯漲,咱們就甭買了。”
“這官商作風是霸道,一點兒價兒不肯還。”楊重衝著夥計說,“就你們這麼做買賣,買賣好不了。”
“手裡有錢生是花不出去。”老太太在楊重的攙扶下邊往門外走邊嘮叨,“錢花不出去還一勁兒漲利息這不是逼著我把人民幣砸手裡麼?”
“就是,成心坑人,沒法不有意見。”
楊重把老太太送出古董店,揚手叫:“三輪。”
一輛三輪駛過來,楊重雙手託著老太太腰,咬牙用力一舉:“起!”把老太太穩穩地塞進車座。對三輪車伕說:“甭不好意思要錢,下一千你都對不起這夫人。”
“可北京就沒有價錢合理的地方麼?”老太太在三輪車上還抱怨,“白上一回街一分錢也沒花出去。”
“我再給您留心打聽。”楊重在馬路邊上向老太太致敬,“聽說政府要採取措施了,有希望。”
老太太乘著三輪一溜煙走了。
楊重看了看錶,倏轉身向另一個方向匆匆而去。他邊走邊把眼鏡摘下來揣兜裡,繫上襯衣領釦掏出條豔紅的領帶花哨地打上,又滿身上下摸兜,最後找出一朵皺巴巴的紅花別在胸前。
這時,他已經來到了一個豔俗豔俗的大飯莊門口。飯莊門口站著一群豔俗豔俗的新郎新娘。其中一位尤其豔俗的老姑娘已經十分焦急了,一見楊重立刻濃眉倒豎,用劉秉義都相形見拙的嗓子喝問:
“你怎麼才來?合同上不是規定了要提前十五分鐘到達結婚現場?”
“你扣我百分之十五吧。”楊重上氣不接下氣地說:沒顧上多解釋,立即站到新娘身旁的工作崗位上開始勤奮工作——新娘的第一個女友已經到了。
他們和飯莊門口其他新郎新娘一起向各自的前來赴宴的親朋好友作揖歡迎。
“祝賀祝賀。”
“同喜同喜。”
滿面笑容一片殷勤充滿喜悅。
“我深深地愛著你,這片多情的土地”
馬青哼著小調走到飯莊門口,走過去又轉回來,瞅見臺階上的楊重,似曾相識又不敢相認,打量著判斷著往最壞的地方想了半天仍然難以置信。
楊重攜著新娘轉過身,新娘的手從背後找著楊重的手拉著往自己的腰側摟——楊重夠了夠手勉強摟住新娘的腰。二人一同進了飯莊。
馬青跳下欄杆,奔到飯莊臨街窗前,扒著往裡看。只見楊重坐在好幾桌老姑娘中間,風度翩翩地笑著,一杯接一杯喝著酒。大家起鬨,新娘蠻大方地迅速在楊重臉上親了一下
照相館拍照室裡,楊重塗著紅臉蛋擁著身穿白紗裙手捧一束塑膠花的新娘站在推車式照相機前,背景是大海高山和白去,山上有花,海里有浪,兩邊各有一排照明燈烤著他們。
“再給女同志墊兩塊磚。”照相師從照相機後面的黑布罩裡鑽出來指揮說。新娘迷人地笑。
“男同志腦袋往女同志那兒靠靠,眼睛睜大點——讓你睜大點眼睛沒讓你張大嘴。”
“沒法再睜了,長的就是丹鳳眼兒。”
“丹鳳眼兒就丹鳳眼兒吧。”照相師咕噥著,掛好底片板,舉著快門說,“照了呵,笑,笑開點。”
“喀嚓”一按快門,“噢——”眾人哄。
新娘拉楊重來到場子中間,作歡華爾茲狀,二人象兩朵大花瓣似地左右開放著,側臉對著鏡頭笑。
“噢——”再哄。
“如果我再給你加百分之十五,”新娘意猶未盡地說:“你願意增加一服務專案嗎——入洞房?”
“我們賣藝不賣身。”楊重嚴肅地宣告。
“真恐怖!”
小酒館裡,馬青對疲憊不堪坐在他對面的楊重說:“說實在我沒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