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是要瘋了,想他想得像個神經病。大概是這幾天沒上音樂會,排練又不太緊張,大把的時間閒下來,讓我有閒心看到什麼都往他身上聯想。
兩年了,這個人已經融在我的生活裡,連一塊小小的松香都留有對他的記憶。
如果,兩年前,他從廈門回來,兩個人都當什麼也沒發生,平平靜靜到畢業,現在會是什麼樣?
當時,我確實那樣想過。
那天晚上,我回到寢室,他剛從廈門回來,被一幫同學圍在中間,講完廈門街頭遮擋著車牌的軍車,又說起用望遠鏡看到的標語:“那邊是‘三民主義統一全中國’,這邊是‘堅持四項基本原則’。正好湊成不三不四”
看到我,他坐直一些,視線越過別人的頭頂和我對視。
和他四目相對的瞬間,我以為手裡的小提和樂譜會很誇張的掉落在地。原來沒有。僅在黑色的琴盒上留下一個溼溼的手印。
我找藉口離開,他找藉口跟出來。
他卻說對不起。
道歉嗎?請求原諒嗎?要我別在意嗎?
我打算一笑而過的,甚至想拍著他的肩膀說,咱哥們兒,一時的胡鬧,別往心裡去。
沒想到會心裡發酸,發苦,更沒想到還會起化學反應,轉變為憤怒。怨懟像按下開關的1211滅火器,噴湧而出。
他不還手,我心裡更恨,出手更狠。想用捱打做補償嗎?不夠!煎熬四年,打他一頓又怎麼夠?
他用手擋臉,我更氣憤。因為這張臉,多少女孩子圍著他轉?趁他弓下身子,我一腳踢向那張令無數人著迷的臉。
血從他捂在臉上的指縫間湧出,我的力氣也隨著流失,再下不了手。
我顫抖著,問出一個縈繞心頭多時的問題:“那天晚上,你是認錯人?還是根本不在乎是誰?”
我看著他放下手,看著他被血糊住的臉,等著他宣判我的死刑。死也要死個明白,不是嗎?
他走近我,用盡全力甩了我一記耳光。
“你當我是什麼?畜生嗎?”他低吼著踢我,打我,每一下都比我更狠。
我想不起招架,他的反問讓我發懵。
他氣喘吁吁的背誦刑法條款,說什麼醉酒的人有完全刑事責任能力。
我中彈一樣趔趄著後退。我不明白他的意思。難道說,他知道,他知道那天晚上他在做什麼?
他微笑,好像抓著我的什麼把柄一樣得意的笑:“在凱萊的洗手間裡,是不是你先吻的我?”
原來,原來,他知道!!!
我一步一步走近他,吻住他的嘴唇
我送他去離學校最近的復興醫院。一路上,即使鮮血糊臉我也能看出他在傻笑。他的左手和我的右手,緊緊握在一起,連掏錢包付車費都要兩人合作。
司機大哥叮囑秦霜:“抓住了他,有的事主進了醫院還琢磨著逃跑呢!”
“謝謝師傅。”秦霜握住我的手緊了緊,俯在我耳邊說:“咱倆現在是一根繩上的螞蚱,誰也跑不了了。”
我坐在他的病床邊,滿意的審視自己的傑作。不知道以他現在豬頭王子的形象,在女生中的魅力指數是多少。
他問我,心裡的那個人是不是他。
我說:“你少臭美。”
他又說:“那為什麼從來沒聽你說過喜歡哪個女生?”
“因為我天生重男輕女。”
他呵呵笑了兩聲,牽動了傷口,馬上變得面無表情,只是肩膀微微聳動。
該面對的問題就要共同面對,因為我們已經是一根繩上的螞蚱。
第二天姚佳就來了,被秦霜的豬頭相著實嚇了一跳:“怎麼回事?誰打的?為什麼?”問題像連珠炮。
我問豬頭:“告訴她嗎?”
“好啊!”他一定覺得,最不該瞞的人就是姚佳。
“實話實說?”
“對。”
“全部?”
“嗯。”
我就說了,他喜歡我不喜歡你,我也喜歡他。很簡單,卻是切中主旨的事實。
我和秦霜都相信,她絕對不會到處亂說。她不是那種人。
姚佳搖頭:“我不信。不可能。”
“要怎樣你才信?當著你的面接吻?或者”我把手伸進白色的棉被裡,“當著你的面做些什麼?”
姚佳往門口倒退:“不,不用了。這太突然,太意外。我,先走了。”
秦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