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二稈子如夢初醒,連忙將手中託著的炸彈小心擱到外面,手一哆嗦,炸彈脫離雙手,搖擺著朝下急速墜落。
杜二稈子忘記再回去取來新的,只是眼巴巴看著自己投擲的炸彈,迅速變小,朝正下方木船落了下去。等了半天,杜二稈子估算炸彈早落在水裡了,期待的爆炸卻沒有發生。
杜二稈子還以為自己投了個臭彈,轉身過去欲再取一枚,卻看到洪大頭正熟練將炸彈頭上保險拉去,轉身扔出舷窗,他這才想起自己剛才好象什麼也沒做,取過炸彈就那麼扔了下去。
沒拆除保險,炸彈不跟鐵疙瘩沒什麼兩樣?
杜二稈子臉上一陣臊紅,學著洪大頭樣,將炸彈保險拆除,雙手捧著小心翼翼夠出舷窗,手一鬆,將它放了下去。
幾秒過後,運河岸邊白光一閃,空氣猛地朝外擴散,圍繞著白光閃現處,大地煞是整齊由裡朝外扭曲,只是眨眼工夫,又恢復了原樣,只剩一團黑色的煙塵翻滾著扶搖而上。
杜二稈子一陣激動,渾身肌肉沒來由繃緊,什麼事也幹不了,傻傻望著下面那股隨風偏向一邊的煙塵。若不是剛才自己太緊張,犯下可笑失誤,杜二稈子很想哇哇大吼,現在也只得夾起尾巴做人了。
一枚接著一枚炸彈投擲下去,霹靂般巨響接連響起。飛艇有些高,大多數炸彈都丟在河道兩旁,只是落在河裡的雖少,河水卻也開了鍋,沸騰起來。噼噼啪啪聲中,河裡木船被鞭子來回抽打,被炸的渾濁的河水中又夾雜了一縷縷血色,只是當河水盪漾過,那縷縷血色消失不見了,只有幾個被打中之人如同一截截木頭般在河面上下起伏。
“大人!妖孽煞是厲害,朗朗晴日也敢出來興風作浪,還是暫且退避三舍罷!”
程都司的筆帖式劉師爺抱著腦袋撅著屁股有如喪家之犬,面上早沒了人色,身後又是一聲霹靂,唬得劉師爺兩股一軟,一頭栽在田裡。幸好北方田地不比南方水田,加之秋收以過,田裡高粱早收割一空,劉師爺狼狽是狼狽些,卻也沒有來個嘴啃泥。
掩面奔在前面的程都司急急趕路,嘴裡罵道:“放屁!俗話道“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叛逆囂張,正是我等見功立業之時,豈能被叛逆妖鳥唬住?!”
噠噠聲中,身後河裡傳來一聲慘叫。程都司趕的更快了,又說:“此地既然出現妖鳥,附近必然有叛逆潛伏,弟兄們且跟我將叛匪殺他個人仰馬翻!”
訊息說叛匪打青陽寨朝泰安方向退去,程都司卻帶著他那些部下朝長城驛方向“進攻”,整個一南轅北轍。
程都司與南方“叛匪”接過手,他曉得天上並非什麼妖鳥,而是叛匪所說“飛艇”。妖孽什麼,不過是沒見識的酸儒少見多怪而已。
真要是妖孽在白天興風作浪,程都司是斷然不會害怕的,他那些手下都扛著洋槍,一通亂槍打過去,再厲害妖孽也只得斃命。可飛艇卻不好惹,那飛艇高懸萬丈之上,洋槍射程再遠,也無法夠著,況且就是夠著了,飛艇又是鋼筋鐵骨,槍子無法擊穿。
程都司往日在親王帳下聽令時,早已領教過飛艇厲害,萬人兵馬士氣正高,幾艘飛艇跑到頭頂,又是炸彈又是連珠槍子,就可以趕得他們漫山遍野放了羊。
今日一見遠方出現一艘飛艇,程都司早已知道大事不妙,急急督促船家將船靠岸,他是旱鴨子,人在船上哪裡也去不了,只能被動挨打。只有到了岸上,或逃或躲,一切可以隨機應變。
看看還遠,可轉眼間飛艇就跑到船隊上空,程都司坐的小船還沒靠岸,一個黝黑鐵疙瘩呼嘯著自空而降,距離小船不遠處炸了開來。
炸彈掀起波浪推著小船猛地與岸邊撞在一起,程都司顧不上船未停穩,一個虎跳從船上跳到岸上,腳底一個踉蹌,差點又倒栽回河裡去。
到了岸上程都司彷彿逃出生天,抱著腦袋筆直狂奔,身後的劉師爺是他在京師請來的,並不曉得飛艇厲害,剛才還正奇怪都司大人為何如此驚慌,等炸彈一響,天上鐵子連珠般灑了下來,劉師爺早已變了臉色,如不是有人攙扶,他是萬不能自己離開小船的。
程都司搶先跑在前面,地裡高粱雖已收割,只是那些殘留的高粱稈極為惱人,將程都司光鮮官服割出數道口子,連手腳也淌出血來。
“大人,天上妖鳥離開了!”
程都司一聽妖鳥已離開,又跑兩步站住,回頭張望,卻見空中那艘飛艇已經掉轉方向,正得意洋洋朝南邊飛去。程都司這時才感覺自己胳膊腿上好似潑了滾燙豬油,火辣辣極為難受,腳底更是一陣鑽心疼。一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