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永晉雙手抱著步槍蹲在戰壕裡,垂著頭閉著眼打盹。戰壕外震天的炮聲,隔壁兄弟連隊戰壕中呼喚衛生員聲,朦朧中徐永晉似聽到又似沒聽到。外面猛地一亮,徐永晉鬍子拉茬憔悴的臉被映得蒼白,在徐永晉身邊,一班的戰士與他一樣任憑外面吵的驚天動地,他們只是或坐或躺,閉目微暝,只要炮彈不落在自己頭上,就不會醒來——真要落在頭上,也用不著醒來了。人總是要休息的,哪怕是在戰場上,只要有時間,不管多短暫,戰士們也要合上眼睡一會兒。
“敵人上來啦!”塹壕前面擔任警戒的哨兵突然大喊了起來。戰壕裡一時熱鬧起來,連長、排長在戰壕裡踉蹌地奔跑著,將沿途那些瞌睡的戰士踢醒,告訴他們拿起武器走到自己戰鬥崗位。
“爬起來!敵人上來了!快給我起來!孃的,別睡了,你要再睡老子一槍崩了你,讓你永遠也不用起來!”炮火火光下,臉色極為嚇人的王江林倒提著左輪手槍,用腳猛踢躺在戰壕裡計程車兵,將他們踢的火燒火燎一樣跳起來。拿起步槍如同喝醉了酒的鴨子,挪到自己位置上。
徐永晉也被王連長給踢醒了,懵懂中徐永晉剛抱著步槍趴在了戰壕上,強睜著迷糊的眼睛望向北面,半空中傳來炮彈撕裂空氣的聲音,比以前更猛烈的炮擊開始了。在徐永晉感覺中,打來的炮彈好象都朝自己飛了過來,耀眼的閃光眩的徐永晉眼前白茫茫一片,什麼也看不清楚。炮彈的呼嘯聲,痛苦的尖叫聲,可怕的爆炸聲,沙石飛迸半空下雨般降落下來聲,該死的彈片落在地上鑽進泥土的聲,這些聲音鑽進徐永晉耳朵,讓他下肢支援不住了,人完全給嚇癱,若不是扶著戰壕土堆,徐永晉肯定會癱倒在戰壕裡。震耳欲聾的炮聲越來越響,到後來簡直聽不出間歇了。睡意早就不翼而飛,不知是美索不達米亞太炎熱了,還是炮彈讓他驚嚇過度,徐永晉感覺自己臉在發燒,喉嚨乾的要命,胯在腰間的水壺裡雖然有水,可他卻無法伸出抖動不已的手臂去抓過來水壺。徐永晉知道自己嚇成這個樣子很丟人,也很可恥,可身處恐懼中,他也沒有辦法。
也許自己應該找點什麼事情做做,說不定這樣能忘卻恐懼。趴在戰壕上的徐永晉拼命回想自己在學校的生活,優秀的功課讓老師常常在課堂表揚自己,功課差勁、以為什麼都能拿錢買到的王林斌居然成為自己好朋友,並且還比自己早一年進入部隊,不知現在他在什麼地方?也許正在軍艦上與德國海軍軍艦作戰中。還有張浩天,這個喜歡打籃球的傢伙投入了空軍,不知道現在什麼地方。一想到籃球,徐永晉就想起死在自己懷中的迪迪,這個喜愛籃球,夢想有一天能進入贛江大學加入長臂猿籃球隊的強壯男人,讓無數女生尖叫的運動明星會同玻璃瓶一樣脆弱,倒在土耳其炮擊中,只要一回憶起死不瞑目的迪迪,徐永晉心裡立刻激盪起無盡的對土耳其人仇恨,雖然自己已經殺了兩個土耳其人了,可他還不解恨。在徐永晉身後遠征軍一零五炮兵團開始還擊了,只是猛烈的爆炸聲中,簡直聽不出聲音比原先更大。兩邊炮彈拖著一道道紅光划著弧線朝各自目標飛去,徐永晉看到在靠近殘破村莊的地方,落下了一顆顆一零五炮彈,巨大的火球裹挾著大量黑煙滾滾升起,很快,那邊被黑色煙霧所籠罩,除了模糊閃動的紅光,裡面什麼也辨認不出來。
徐永晉現在已經忘記了剛才的懦弱,很奇怪,他不是頭一次上戰場,看驚天動地的炮戰了,可每回體驗這種場面,總是開頭有一種奈何橋上走一遭的感覺。過一段時間,或者是敵人上來後就好了。這麼猛烈的炮火,哨兵口中正在集結打算進攻的土耳其軍隊至少在炮火停歇前不用想進攻了。至於炮火停歇後,能有多少兵力衝過來,徐永晉心裡十分懷疑。能在炮火下倖存的,數量肯定不多,再讓機槍掃一陣,這些土耳其人只有丟棄一地屍體落荒而逃得份。
徐永晉他們已經在這裡呆了三個星期了,而且看起來短時間內沒有結束停留再原地的希望。
八月二十五日,徐永晉他們開頭大家在打到巴格達,勝利結束戰爭的信念下,信心百倍奔到了庫特,與土耳其人展開了戰鬥。可戰鬥一打起來,徐永晉他們就覺得有些不對勁,原本在邁阿米爾、巴士拉、庫爾納不堪一擊的土耳其軍隊,突然脫胎換骨,任憑十九旅如何猛攻,他們就是不退後一步,敵人機槍、大炮組成的火網讓十九旅寸步難行。到了黃昏,十九旅因為進攻失利剛想先撤下來休整,第二天繼續進攻,從北面敵人防線側面突然冒出上千騎兵,揮舞著馬刀朝十九旅猛攻,白天一直被動挨打的土耳其人也衝出了戰壕,配合騎兵反擊十九旅。猝不及防下,十九旅敗退兩公里才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