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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部分

那一日,烏雲垂城暗月夜;那一日,輕騎快馬越關山。

走到桑玉道盡頭的時候,他勒住馬最後看了一眼故國,然後一去無留戀,從此故國成敵國,同道分異道。

然後,他在人生最狼狽的時刻遇到了他——意氣風發的南平四皇子路臻。

下定決心作南平的將軍是在另一個噩耗傳來後——他的小姑,那個只有二十歲的年輕女孩——暴斃京城。

可想而知,他的雙親乃至他的婆婆恐怕也逃不過“暴斃”的命運。

果然,不過一個月,路臻的探子回來——他的故鄉遭了瘟疫,十室九空。

從此,他再無牽掛。

從此,他成了南平的將軍,直到將宛字大旗掛在玉瓏關城頭,直到在敵國坐上二位將軍的寶座

從此,他是安靖最著名的叛將,千夫所指的宛明期。

中篇 第一章 若個書生萬戶侯 4

“記得當初太子傅對本王說:當時廷臣皆以為皇家顏面遠比一個臣子的顏面重得多,何況還是一個男人。富貴棄夫並不稀罕,身為臣子更應當以維護皇家榮譽為己任,宛明期不依不饒乃是自取死路。然而臣但聞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秋之隱瞞婚史騙取王子,錯本不在皇家,正親王殿下本當秉公執法為宛明期要一個公道。臣當時也在京城,與宛明期有數面之緣,那人慷慨豪俠而一腔柔情,乃是難得的人物。依臣之間明期所求不過是秋之向他謝罪,認下親生女兒,他想要的不過是相信朝廷對臣子一視同仁,並非真的要正親王之子下堂。然而,朝廷叫他失望了。他的部下反出玉瓏關時說‘我等為朝廷捨生忘死,忠君之心何嘗遜於什麼正親王的女婿,可皇上只要女婿不要我們這些將士,那我們也不希罕這個朝廷。’

“本王還是皇太子的時候,太子傅所教授均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母要兒亡,兒不得不亡’的道理,那時聽太子傅說了那般樣的一段話,本王所受驚動難以描述。”

昭彤影輕輕咳嗽了一聲又微微一笑:“在臣看來,太子傅所言尚未盡。”

迦嵐愣了一下,正要說“那你怎麼看”,目光一轉看到她丟過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彷彿在說“真的要聽,我保證是不中聽的話哦”。她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心道我怎麼就挑了個滿腦子大逆不道的傢伙在身邊,可真要說不聽,心裡又癢癢,猶豫了一會兒咬牙道:“太子傅所言未盡,那麼書記又是怎樣切中要害呢?”

“殿下覺得這天下是皇帝的天下還是百姓的天下?”

“先人云民為重,社稷次之,君為輕。”

“既然民為重,社稷次之,君為輕,那麼百姓春耕秋收納稅服調奉養皇帝,奉養我們這些官員又有何用?”

迦嵐哈哈一笑:“君臣有序乃是為了治國,天下一日無主則天下大亂,百姓沒有了學習的榜樣,沒有約束的法律,沒有人為之調和梳理,國不復國。”

“殿下所言既是。臣以為治國之道以奉法第一,君王以法御臣,臣子以法治民,而百姓奉公守法,自然天下太平。太子傅所言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此言甚是。然宛明期之事豈止王子犯法不與庶民同罪這麼簡單,而是朝廷自始至終不曾想到過‘律法’二字。倘不能維護律法,天下公道不存,那要朝廷何用?”

迦嵐淡淡一笑:“書記啊,這一次你總算沒有說出叫本王大吃一驚的話,難得。”

昭彤影也愣了一下,隨即在塌上換成跪姿深深伏下:“原來殿下早有所悟,臣惶恐。”

迦嵐臉色一寒:“難道在書記心中本王是連這點道理都不明白了?”

她再拜:“臣惶恐。”

蘇臺迦嵐揮了揮手:“罷了罷了,省了這套裝可憐的表演,本王還不明白你,你昭彤影打生下來那天起就膽大包天,你也有惶恐之心,省了吧。”

昭彤影抬起頭:“殿下——”

“行了行了,收起你這一套。下次觸怒聖上的時候記得拿出來用,省的每次都要本王賠笑臉給你求情,在本王面前就免了。”略微停了一下,緩緩道:“你說,此時宛明期在做些什麼?”

此時,宛明期也在享受自己的新年假期,而且也是在陪伴主君。當今南平皇帝名叫路臻,昔日的四皇子,也是在他倉皇出逃幾乎陷於絕境之時第一個伸出援手的南平貴族。當時他狼狽不堪,糧食耗盡,而受傷的小女兒高燒不退神志迷糊。而路臻在知道他是蘇臺名將宛明期後居然毫不懷疑,當即將他帶進重鎮蕭關,善待他的部將,給他們糧草補給,又延請大夫給他女兒治病。